第五十三章 数九风雪霜 - 第186话
弄无悯两掌平持,缓开一简,目珠高低,未有停顿;半晌,方道:“现下能有何事重于赫连雀尾现身?”
再抬眉时,见阁外稍明,疾雨未停。
话分两端。
弄无悲不动不该,目睑颤亦未颤。
此时桥玄英面前,暗泉已歇,反现一暗道,阴沉不见其底。桥玄英见状失容,计算多番:愚城监狱,同不言堂相去不远,此时此地,现此密道,兹事体大,必关愚城秘辛!话虽如此,桥玄英倒是弃了手中镐铲,两臂一曲,放脚而下,面上虽见犹疑,身形未有稍缓。
弄无悯同弄无悲对视一眼,阖目密音:“何事?”
正自考虑,耳内得细碎声响,桥玄英两掌一蜷,后退半步,陡见水牢中现一人影:披发湿透,遍身水渍。桥玄英再必然睛,已是吃紧仆地,寂静半刻,顿首疾呼:“玄英,叩拜万斛楼仆人!”(未完待续。)
弄无悯早解其心,密音缓道:“无忧之事,吾当力担;尔之重担,乃为肩山榜样,暂理知日事件!“
“无悲不知,兄长如何令赫连山主过而不入、来而不见?”
弄无悯轻哼,反见嫣然,收归眼目,凝神阅卷。
后一小妖故作高深,隔了半晌,方道:“吾见墙角汩汩渗水,想是地下泉眼;本日多雨,地水丰隆,得机涌出。”
桥玄英心下暗道:此处水牢,倒是未闻无忧蜜斯提及,想来,门主亦是不知。恐是多雨,水集暗河,反灌牢内,水位陡升,便自那隔窗奔涌而出。
酉时天冥,幽晦不清。
苍文心下本就惊忧,此次前来,明为报不姜山主拜山之事,实为探无哀伤情,现见弄无悯不浓不淡,尤是心焦,蹙眉恭立,未有离意。
弄无悲闻及弄觞,心下百味,两目一空,茫然自失。
那小妖一惊,侧目瞧瞧身边诸妖,齐齐躬身施揖。
弄无悯闻声含笑,目睑徐落徐开,瞧瞧弄无悲,方道:“吾已知悉。待九素烟事毕,吾当亲往不姜山告不恭之罪。”
“只是不知,怎得克日多雨至此,狱中阴寒,潮气大重。”
弄无悲闻声即叹:“兄长之计,无悲难及。”一言即落,满面尽哀。
桥玄英心下一动,朝那数妖挥挥手,这便仓促返身,直往天井。
眨眉工夫,弄无悯已是吃吃轻笑出声。
弄无悯这方止了笑意,哼道:“无悲之过,在于仁。”稍顿,又再接道:“赫连老儿倾不姜山之力,四探赫连雀尾同顾放怀行迹,然多时不得,自是难平,吾早料其必得亲来;然此时无忧命悬一线,吾不屑与之胶葛。”
言罢,弄无悯凝眉,见弄无悲惨淡,面上渐白。弄无悯轻抬一掌,自弄无悲额顶抚至下颌,柔声轻道:“弄老宫主之事,吾知无悲心有芥蒂,然,俗世以内,尘凡以外,唯你我兄弟互为依仗......”
微熹老于书卷,晨钟疲于忙眼。
“未想城主予吾银资,助吾远走,月西女王,这般良善,吾反不欲离愚城,借此钱帛,在此地做些谋生,洗心革面,岂不大好?”
弄无悲瞠目半刻,目华陡黯:“兄长......兄长但是操纵九素烟?”
半刻后,陡见开阔,四角各一长生灯,琉璃托盏,灯火明灭之间,桥玄英已是吐纳皆顿,口唇大开,见面前一牢,其内水满,未得只影;水波浮动,见劈面墙上一窗,不过巴掌大小,已是浸于水中。
“不止河潭,”另一妖朗声笑道:“另有暗泉!”
“兄长,”弄无悲缓缓放了手中卷轴,添盏新茶,轻道:“如果阅遍两酉阁,仍未得九素烟解法,又当如何?”
弄无悲摇首轻叹,却不再多言;兄弟二人,各执简册,凝神细查。
“有何不成?顾放怀无怯懦子,唯敢暗害无忧,生前莫说寻吾雪耻,即便同吾对峙,其亦不敢,实是有愧七尺。其施九素烟,吾便借九素烟,吾之过乎?“
弄无悯闻声,浅扬面庞,一勾唇角,笑得平淡:“幼时尝得弄老宫主点拨,二仪四象八卦三十六天――欲六色十八,无色四,四梵三清大罗天,各宫各山各洞,其无不知。推想下来,无悲当其从何得知?“
另一小妖拥戴不迭:“何止潮气,吾牢房窗口,见院中积水成潭、落雨成河。“
苍文于两酉阁外躬身拱手,立时应道:“方才得仰日宫弟子呈禀,一刻工夫前,不姜山山主赫连泰前来,意欲请见;仰日宫弟子本已妥当安设,孰料赫连山主于仰日宫呆不敷一时,同其后辈交耳,立时辞走。“
桥玄英偶闻其言,立时见疑,疾走几步,轻掣了那小妖一肘,询道:“于那边得见?”
“暗泉?”
“想是不姜山后辈寻得那几人下落,这便立报赫连老儿,方令赫连老儿椅座未温,奔逸绝尘。”弄无悯一笑,接道:“那七人之智,早为吾摆布,待吾算计时候,不及赫连老儿亲见,便取七人道命,尸身化水入土,半分端绪亦不保存!”
大雨滂湃,天泻惊瀑。
“确是如此。”
待得入了暗道,玄英回顾,见此处似为暗道当中,头尾两端,皆是难见;道中积水,已至腰身,玄英空叹,抬臂向前,摆布各试三五步,感左升右跌,心下暗道:如果暗泉,必鄙人方;此时,吾当取右下移。思及此处,已然侧身,缓缓向内。
弄无悲长叹口气,侧目见弄无悯眼目不阖,未有一丝懒惰,连那对九苞禽,亦是驰驱不迭,未见喘歇。
待至,果是见流水汩汩,桥玄英心下暗道:即便多雨,为何仅此一处排泄地表?思忖再三,桥玄英屏退狱卒,孤身披蓑,取一镐一铲,蹲踞一隅,缓缓掘锄。
未待弄无悯话毕,弄无悲已是收身后撤,稍远弄无悯手掌,轻声应和:“眼下,当以无忧为念,屏除异心,升其垂绝之活力。“
一番繁忙,已至中午。
“愚笨之极!”弄无悯抬眉傲视,缓道:”莫说用知日后辈,即便以阳俞镇民入烟,亦留虫迹。“
桥玄英肃立狱门,见雨势弥大,然诸小妖鱼贯蹑踵,尤是畅怀。
弄无悲初时不解,沉吟半晌,冷眼密音:“兄长,莫不是将不姜山眼线之事交于无悲措置么?”
苍文得弄无悯此言,心知多留无用,亦是不敢违背师命,这便倾身施揖,朗声应道:“苍文必不负望!”言罢,驭气直往知日主殿。
弄无悯见弄无悲黯然,这便探身,四目交对,两面距不敷一寸,轻道:“吾夜行千里,自东北‘谎状’、西南‘鳞介泽’、大荒外‘辞冰’三镇共捡七人,先令其失智,后携至知日,尽投九素烟内,分化顾放怀、赫连雀尾、顾氏二长及养默首奴三人,再将其送返原处便可。”
“九素烟本有易容改貌之能,然其仅可用于凡夫。兄长但是......但是害了知日后辈?”
弄无悯查其情状,冷哼一声,缓缓收了眼风,正待新展一卷,却又陡地抬眉眺向门边;不过半刻,闻苍文朗声,恭敬奏报:“师父,苍文莽撞,事关严峻,特来报禀。”
得意青丘叮咛,桥玄英不敢迟延,先将卸甲府上乱相一新,埋没残迹;又前后安抚绥嗔司徒同霜威司士;后便往愚城刑监,查遍宗卷,空虚监狱,将身无命案之小妖尽恕。
“若书中无得,吾便亲往华景宫,到时,一来顾不得申明,二来全不了体统,吾这天魔之名,恐需坐实。”
“大人,小的居于四号牢室,那地水涌处,自牢室窗口一望,恰是天井西北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