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海仙踪

第206章 邂逅

“如果半年前,我必会不顾统统地投入他的怀里,但当时……当时我早已是残花败柳之身,又怎配他如许密意?因而笑了笑,道:‘周官人有一首《忆旧游》,奴家一向记在心上。本日相逢,恰好唱给各位听听,聊以扫兴。’吸了一口气,即兴唱道:‘记愁横浅黛,泪洗红铅,门掩秋宵。坠叶惊离思,听寒螿夜泣,乱雨潇潇。凤钗半脱云鬓,窗影烛光摇。渐暗竹敲凉,疏萤照晚,两地魂销……’”

“那贱人走后,李姥假惺惺地数落了一通她的不是,感喟道:‘我的好女儿,‘师师’虽有百般不是,好歹也有恩于你。你初到章台园时,斗大的字也不识几个,若不是她细心指导,潜移默化,又怎会有本日的才情?做我们这一行的,哪一个不是不幸人?你只当她是个姐妹,别再和她计算啦。’

“就在我觉得本身必死无疑时,他的神采俄然变了,难以置信地盯着我胸前挂着的‘龙凤金锁’,颤声问我:‘这是甚么?你从哪儿得来的?’反正都是死,我也豁出去了,咬牙说:‘这是我妈妈给我的传家宝,你要杀就杀,但若敢将它抢走,我就算化成厉鬼也不放过你!’

“见我对他不卑不亢、若即若离,他反似更加痴迷,开初还只是十天半月来上一回,待上一个时候便即辞职,厥后间隔的时候越来越短,逗留的时候越来越长。他自大风骚,必是见惯了女人投怀送抱,始终不肯用强,我也乐得装傻,只是陪他喝酒操琴,饮茶作画。

“我心中一颤,暗想:‘本来他去章台园找过我,却不知我早已沦落风尘,屈身在这矾楼当中。’强忍泪水,接着唱道:‘前度刘郎重到,访邻寻里。同时歌舞,唯有旧家秋娘,声价仍旧。吟笺赋笔,犹记燕台句。知谁伴,名园露饮,东城漫步。事与孤鸿去,探春尽是,伤离意绪。官柳低金缕,归骑晚、纤纤水池飞雨,断肠院落,一帘风絮。’

“他紧紧地抱着我,任由我宣泄,也不知过了多久,我才燃尽了统统压抑的哀痛与肝火,和他捧首痛哭。他抹了抹眼泪,扶着我的脸,看了好一会儿,一字字隧道:“妹子,从本日起,我毫不会再让你受半点委曲。统统欺负过你的人,从门口的护院,到龟奴,到老鸨……到赵宋的狗天子,我李灵萼都要让他们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许宣内心一震,这曲《忆旧游》他曾听很多歌姬唱过,都道是周邦彦填词,敢情竟是李师师所作!一时大觉敬佩。想到她满心悲苦,只能假托他的词作,剖明心迹,又不由恻然怜悯。

“如此百无聊赖地过了一个多月,那位奥秘的大恩客方才现身了。他不从矾楼正门出去,也不由后院登楼,而是由李姥亲身领着,穿过矾楼错综庞大的密道,俄然呈现在我的房间里。我这才认出他就是那日拍案喝采、仓促拜别的锦衣男人。

“我正猜疑她为何变得如此和颜悦色,又听她道:‘诗诗,你也算苦尽甘来熬出头啦。本日有位大官人看上了你,要将你包下来。今后你也不消再去陪酒陪客了,只要那大官人来时,好好欢迎,闲暇时你爱做甚么便做甚么……’俄然抬高声音,道:‘只是那周官人,你千万不成再与他来往了,一则他是师师的相好,二则让你恩客晓得了,可就不好啦。’

“我吃了一惊,还不等叫出声,他已一把捂住了我的嘴巴,双眼灼灼地盯着我,笑嘻嘻地问:‘小娘子,你的赵官人呢?甚么时候来?’他神情玩世不恭,带着一种独特的魔魅之力,看似陌生,却又仿佛极其熟谙。

“话音刚落,门俄然“吱呀”一声开了,烛光闲逛,‘李师师’领着沉香和几个男人径直闯了出去,格格厉笑道:‘小娼货,你倒真是个耐不住孤单的骚婊子!恩客一天没来,就迫不及待地拉着姘头上床啦。哼哼,这回看谁能保你!来人!将这两个奸夫**的腿给我打断了,绑着去见李姥!’”

“酒散以后,美成要来见我,却被李姥劝止在外。我倚在窗前,看着他在楼下骑马盘桓,不由得泪水涟涟,肝肠寸断。若不是一心要报仇雪耻,只怕已推窗跳下,落个洁净了。

“一个锦衣男人猛地拍了下桌沿,大声喝采,见世人望去,忙低头起家,和几个侍从一道仓促分开。到了门边,又转头望了我一眼,微微一笑。但当时我统统的心机都萦系在美用心上,也只是感激地朝他笑了笑,便未再留意。

“一曲既毕,四周喝采迭起,有的夸他词写得好,有的夸我唱得好。他听若不见,只是痴痴地望着我。我想着那句‘事与孤鸿去,探春尽是,伤离意绪’,内心更是痛如刀绞,泪水忍不住一颗颗滴落在膝上的纸笺。

“顷刻间天旋地转,九年来受的统统委曲,统统痛苦,统统欺侮……俄然如火山澎湃发作。我发疯地打着他,撕咬着他,用尽满身的力量踢着他。你去哪儿了?为甚么要撇下我?为甚么直到现在才呈现?那么多的话哽在胸喉,却全化作了汹汹的泪水,发不出半点声响。

“我内心悄悄惊奇,不知那位‘大官人’究竟是谁,竟让他们如此避讳?固然再不消过受尽欺侮、忍气吞声的日子,却涓滴未感到高兴。对我来讲,活着和死了,早已没有甚么别离了,憋着一口气,不过是为了找到机遇痛痛快快地报仇罢了。

“我的哥哥,他是从小最疼我、护我的哥哥,是阿谁不顾统统庇护我,对那些欺负我的好人又咬又踢的哥哥!在我十岁之前,或者说,在我遇见美成之前,我日日夜夜都会梦见他,想着他。但就在我即将健忘他的时候,他却俄然呈现了。

“他自称姓赵,名甲,是汴京商贾。他以‘百家姓’的首字为姓,又以‘天干’的首字为名,自是不肯曝露身份。但我对他究竟是谁,殊无兴趣,也不拆穿。因而便陪他喝酒唱曲,下棋画画。

“也不知李姥在她耳边说了句甚么,她的神采顷刻变了,又惊又怒又惧又妒地瞪着我,拂袖而去。

“才唱了两句,我的喉咙便似被甚么堵住了,邻座的几小我顿时大声起哄。忽听他道:‘诗诗蜜斯,我新填了一曲《瑞龙吟》,不如你唱给大师听听,何如?’唤来纸笔,当着世人之面一挥而就。

“美成刚走,‘李师师’便神采乌青地冲出去,指着我格格厉笑:‘小娼货,这辈子你都别想赎身啦!只要我在这一日,就算他出一万贯,千万贯,也买不得你去!’抓起金剪对我又戳又扎,若不是李姥及时拦住,我就算不当场死亡,也必被她划破相了。

“他聪明绝伦,多才多艺,画的花鸟虫鱼惟妙惟肖,写的字更是如他长相般瘦挺漂亮,加上为人善解人意,一掷令媛,如果其他女人,早就被他迷得神魂倒置了,何如我的内心早已被美成塞得满满铛铛,对这轻浮清俊的赵甲,始终没法放在心上。

“如此又过了两个多月,那天夜里,大雪纷飞,到处白茫茫一片,我觉得他不会再来了,刚入寝室,却见一小我影立在灯下,看着案上的书画。我道:‘赵官人,雪这般大……’话音未落,那人举着灯,缓慢地转过身来,倒是个极其俊美的年青男人。

“他泪水俄然涌了出来,紧紧抱住我,浑身颤栗,又哭又笑,在我耳边一遍各处颤声道:‘妹子,妹子!我的好妹子!我终究找到你了!’我脑中嗡地一响,过了好一会儿,才明白他在说甚么。

“当天夜里,我便搬入了矾楼最为华贵的顶楼,除了有两个贴身丫环,另有专门的厨子、轿夫和裁缝,报酬直与‘李师师’等齐。统统人对我的态度也全都变啦,个个眉低耳顺,就连本来那些动辄打我骂我的嫖客,在楼阁、桥廊遇见,也无不远远地避开。

李师师道:“满座来宾中,只要他晓得这是我说与他听的。我含泪看着他,他冷静看着我,一如那夜,只是却已六合翻覆,再难回到畴前了!我接着唱道:‘迢迢,问音信,道径底花阴,时认鸣镳。也拟临朱户,叹因郎蕉萃,羞见郎招。旧巢更有新燕,杨柳拂河桥。但满目京尘,东风竟日吹露桃。’

“我摇了点头,瞥见门外灯光闪动,奋力推搡,便欲大声喊叫,他却摁紧我的嘴,将我抵在墙上,双眸闪动着凌厉的杀机,浅笑道:‘我数三下,你不老诚恳实地答复,就将你的心剜出来啦。’左手一拉,将我衣衿拉开。

“我定了定神,照着那纸上的词句唱道:‘章台路,还见褪粉梅梢,试花桃树,愔愔坊陌人家,定巢燕子,返来旧处。黯凝伫,因念小我痴小,乍窥流派。侵晨浅约宫黄,障风映袖,盈盈笑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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