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5章 太后
众臣晓得太后要密见爱孙，不敢跟从，当下纷繁拉住王重阳，七嘴八舌地扣问蓬莱之事。王重阳不知所措，只得搔头苦笑，眼睁睁看着公主挽着许宣，和完颜亮等人朝湖边走去。
太后拉着许宣的手，问了好一阵他这些年的经历。许宣便又将那夜编的谎的话重新说了一遍。太后搂着他一会儿哭，一会儿笑，大氏与众宫女在一旁也跟着抹眼泪，明显全都信觉得真了。
完颜亮提着灯笼在前带路，笑嘻嘻隧道：“殿下，汉人有句话，叫做‘不打不了解’，我们女真人另有一句话，叫‘聪明的猎手将狼驯成狗，而不是把它逼得无路可走’。上京就像是黑夜的山林，到处都是野兽，如果有了灯笼和猎狗，就不怕被躲在暗处的虎狼伤到了。迪古乃甘为殿下犬马，鞠躬尽瘁。”
完颜亶望了眼窗外，眼中闪过一丝阴冷凌厉的杀机，轻声道：“朕的江山，就是你的江山。你记着，这天下除了你汗阿玛，谁也不成轻信，包含你额娘。要想做天下之主，就得绝情忍性，为人所不能为，千万不成意气激愤，坏了大事。”
许宣见徒单太后殷切地凝睇着本身，心中一酸：“如果她是真姨娘的妈妈，那该多好。”放下双拐，伏身拜倒，道：“玛玛，孩儿给你存候啦。”
徒单太后忙托住他的双臂，将他扶了起来，哽咽道：“好孩子，我的好孩子，这些年你可刻苦啦！”拉着他坐在炕上，抹了抹眼泪，上高低下打量，又破涕为笑，道：“济安，你长成男人汉啦，如果在外头，玛玛可认不出你来。”
数以百计的丫环、奴婢提着灯笼，端着酒菜，穿越如流，遥见许宣一行，慌不迭地遁藏施礼。文武百官已有很多到了湖边的东来殿内，传闻太子驾到，纷繁涌出相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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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音方落，栖霞阁里传来一个暖和轻柔的声音，笑道：“瑶丫头，是你济安哥哥吗？快带出去。”
许宣强捺恨火，拄杖跃下车，哈哈一笑，道：“迪古乃，我来啦，你说的那两位美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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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宣虽已料定林灵素在本身身上造了很多“胎记”，捏形成“济安太子”，但没想到这厮竟如此细心，连头上的疤痕也未曾遗漏。
海冬青更是扑翅尖啼，几次想要朝那厮扑啄而去。完颜亮涓滴不觉得忤，施施然地揖了一礼，道：“玉不琢，不成器，乡野村姑未加调教，怎敢奉侍太子？殿下放心，今晚迪古乃将大金国最美的歌姬舞妓全都请来啦，等见过太后，吃完晚宴，太子想要多少，便带回多少。”
酒宴足足持续了一个多时候，觥筹交叉，笑语鼓噪。许宣坐在太后身边，嘴上抹蜜涂油，哄得她笑不拢嘴，又依公主叮嘱，用玉笛吹了一首“鹧鸪曲”，引得海冬青振翅尖啼，众臣喝采不迭。完颜亶亦兴趣大发，以筷击碗，领头大声和唱。
许宣心下嘲笑，任他如何呱噪，只充耳不闻。
许宣心道：“本来这就是金国太后了，慈眉善目标，倒颇显年青。”完颜亶与裴满氏坐在暖阁西侧的炕上，起家道：“济安，还不叫玛玛？”
许宣浅笑道：“但是玛玛却一点也没变，还和我影象里一模一样。以是方才孩儿进屋时，反倒不敢相认啦。”
世人又是一阵笑，许宣忖道：“本来这女子就是迪古乃的额娘大氏。”心中陡起恶念，如果完颜亮还是囚着苏里歌母女不肯交出，干脆以牙还牙，抓他母亲作为人质，迫其就范。
世人簇拥着许宣进了门，只见灯火如昼，中心暖炕上一左一右坐着两个女子，右边女子年约四十许，瓜子脸，凤眼长眉，裘衣锦袍，雍容华贵；左边那女子布袍素颜，两鬓略带华丝，约有五十年纪，朴实端庄，瞥见许宣，顿时泪水盈眶，声音也颤抖起来，招手道：“济安，济安！我的乖孩子，快过来让玛玛瞧瞧！”
转眸望去，裴满氏站在门口，正与完颜亮低声私语，不知听了甚么，晕飞双颊，低头浅笑，贰心底不由得又是一震，俄然明白为何完颜亶连本身的皇后也不信赖了。
裴满氏笑道：“济安，你小经常在太后与大玛玛这里玩耍，有一次从炕上滚下来，头上被砸了一个坑，可把大玛玛吓坏啦。你让大玛玛摸摸，那道疤还在不在？”
唯有公主对王重阳视若不见，挤到许宣身边，笑道：“济安哥哥，你如何来得这么迟？太后都等不及啦。”拉着他便往“栖霞阁”走去，传音道：“徒单太后对济安哥哥极是爱好，这些年太子之位空悬，汗阿玛又再没生出儿子，若不是太结果断不肯信赖济安已死，只怕早已立了代王的几个儿子当太子啦。她年纪虽大，心机却不胡涂，你可千万别在她面前露了马脚。”
除了阿鲁补、完颜乌禄等数十名前去五国城迎驾的皇亲权贵，众臣并未见过“济安太子”真容，见他拄杖走来，俊则俊矣，何如双腿残疾，与身边气度轩昂、带着贵胄之气的王重阳比拟，顿觉失容；倒是肩上的那只海冬青，莹白如雪，神俊不凡，令人羡慕不已。世民气里绝望、鄙薄，脸上却还是堆满笑容，谀词如潮，“屠龙太子”、“降魔国师”不断于耳。
许宣看得又是错愕又是好笑，心想，这些鞑子就算穿戴玉带朝服，毕竟还是山野鄙夫，不知礼数，浑无体统。想到本身终要借助这些粗蛮鞑子，攻伐故乡，不觉又是满嘴苦水，抬头将杯中残酒一饮而尽。
大氏与众婢女忙拥着她往里屋去了。裴满氏与完颜亮等人纷繁起家，完颜亶叫住许宣，等世人出了门，方低声道：“济安，朕晓得你所说的都是实话，只是都元帅之事无凭无据，不成在世人面前提及，特别不成在太前面前多提。”
沿着湖边长廊走不百步，绕过两座台榭，便到了栖霞阁。公主语如连珠，将徒单太后与济安太子的琐忆碎事飞速地说了一遍，传音道：“太后最喜好听你用那翡翠笛子吹奏‘鹧鸪曲’，吹到第四声时，记得直接用嘴摹拟鹧鸪的叫声……”
许宣心中怦怦剧跳，又惊又喜，听他言下之意，明显也只信赖本身这“亲生儿子”了。只要能得他倚信，坐稳太子之位，自有体例一一拔去金兀术、完颜亮这些眼中钉，挥兵南下，灭宋报仇。
满屋人全都笑了起来，暖炕右边的女子嗔道：“迪古乃，不成没大没小。”完颜亮道：“额娘说的是，你和太后坐在一起，就像两个仙女，儿臣方才也差点分不出究竟谁大谁小了。”
许宣心中一动，登即恍然。完颜亶公然也早对金兀术防备起疑，只是顾忌那老贼权倾朝野，难以扳动，故才一再哑忍，不敢打草惊蛇。当下精力大振，点头道：“儿臣晓得了。”
他从小油嘴滑舌，哄真姨娘高兴，这招用在金国太后身上，竟也很有奇效。徒单氏拍了拍他的脸颊，笑道：“胡说八道，玛玛老啦，你若再迟几年返来，只怕就见不到玛玛了……”眼圈一红，忍不住又掉下泪来。
许宣早料他不肯等闲交出，心道：“狗东西，等我罗织出你犯上反叛的罪名，下狱抄家，掘地三尺，还怕找不出苏里歌母女的下落？”当下也不与他废话，抚了抚海冬青的背翎，拄着双杖，和王重阳并肩往里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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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主笑道：“玛玛，今儿是大喜的日子，大师都在‘东来殿’等待你移驾同乐。你得带头多喝点儿酒，少掉点儿泪，不然大师想喝又不敢喝，想笑又不敢笑，只能你看我，我看你，干瞪着眼，偷偷把酒水蘸在眼角，白白糟蹋啦。”
完颜亮笑道：“太后心慈若菩萨，体健如神仙，起码也得活上八百岁，太子若迟上几年返来，只怕就不是叫玛玛，而是喊姐姐了。”
长廊盘曲，天井深深；丝竹环绕，鼓噪阵阵。紫云宫虽比不上太子府豪华宏伟，却更精美都丽，就连吊挂的灯笼也争奇斗巧，无一类似，从各殿阁的廊檐，一向漫漫连到池亭台榭，灼灼如霞，倒映在冰湖雪地里，更觉壮观。
大氏摸了摸许宣的后脑，“啊”地一声，道：“疤还在呢。”徒单太后扒开他的头发，公然见到一个浅坑，更觉心疼，摩梭着他的头，不住隧道：“不幸的孩子，不幸的孩子。”
直到将近亥时，太后不堪酒力，方告结束。世人早已喝得酩酊酣醉，有的歪头伏案，鼾声如雷；有的胡言乱语，忘了君臣之别，搂着许宣肩膀称兄道弟；有的踉踉跄跄，想要趁醉前起家告别，却舌头打结，一跤坐倒在地。
太后“嗤”地一笑，揾揾眼泪，道：“臭丫头，就属你贫嘴！等你嫁人时，玛玛定要念着南无阿弥陀佛，带头多喝点儿酒。好啦，走吧，走吧，再不走，他们可真要腹诽我这讨人嫌的老太婆啦。”刚要起家，又道：“是了，我眼睛都肿啦，得拿冷水洗洗脸，你们陪着济安先去，我换身衣裳就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