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8章 鹤鹿
鹤仙子神采稍缓，冷冷道：“那小贼道没将你一掌打死，也算是你的造化了。但你既只是个送菜的丫环，又怎能指导繁华、薇烟烧出方才那九道菜来？”
嫣石等女齐声拥戴。
鹤仙子一言不发，冷冷地望着许宣，盯得贰心中发毛。
慕华拿勺子舀了一碗药汤，道：“甄相公，多谢你帮了我们大忙，但事关花神谷安危，我们毕竟得问个水落石出。六妹、八妹，把甄相公的嘴巴捏开。”
“八妹且慢！”繁华一把夺过许宣，回身道，“七妹，去把里间婢女的衣服拿来。三姐，借你胭脂一用。”抓起一块布帛，在热水里浸湿了，缓慢地在许宣脸上、身上抹了抹，又拿小刀刮净他脸上、下巴的须毛，接过寻欢递来的胭脂盒，在他脸颊上敏捷敷粉。
薇烟神采惨白，泪珠打转儿，好不轻易熬到那几个白衣女子骑鸟远走，方捂脸哭出声来。
六姝神采齐变，几乎瘫软在地。。
众女这才晓得她想做甚么，慕华按住她的手腕，低叱道：“四妹，你疯了么？私行带男人入谷，最多不过在‘思过渊’禁闭十年，更何况事出有因，情有可原。你这般用心欺瞒姥姥，可就重非难逃啦！”
耳畔又传来慕华蚊吟般的传音，当下照她所说，悄悄叩了叩首，道：“姥姥，奴婢”话方出口，猛吃了一惊，本身的声音竟变得清柔委宛，有如少女，想必就是慕华塞入口中的“变声虫”的功绩了。定了定神，续道：“奴婢甄真，半年前为地牢里的贼羽士送饭时，被他发疯打断了经脉。奴婢奴婢不听姥姥叮嘱，离他太近，方遭此祸，以是一向不敢张扬，怕受姥姥惩罚”
许宣佯装惊骇地不住点头，暗自摸了摸怀中的乾坤袋。方才趁着六姝不备，已将裂天刀藏入乾坤袋，重新收归入怀。如果当真在那“鹤鹿双仙”面前暴露马脚，唯有捐躯篡夺忘情草，杀她个鱼死网破。但以敖知名的凶威，尚且险死于二仙之手，本身此番又可否满身而退？
许宣低着头，假装诚惶诚恐，眼角瞥处，却见上方花树如雪，翠绕珠围，水晶阁里，数十名盛装美人或站或坐，簇拥着两个女童，暴风忽来，落英乱舞，又倏如轻烟散尽，袅袅堆了各处。
四周的悬楼、云阁里云髻雾鬟，红飞翠舞，尽是盛装华服的女子。有的金发碧眼，高大丰腴；有的发红如火，肌肤胜雪；有的矮如侏儒，却均匀小巧燕瘦环肥，姿势差异，却各有各的仙颜，恰与满楼鲜花交相辉映，争妍斗艳。
鹿仙子格格笑道：“你一个送饭的丫环，被那小臭羽士打断了奇经八脉，竟然还能活到本日姥姥活了九千九百九十岁，倒是第一日撞见这等古迹。”
未醒道：“甄相公，这药汤不会要你的命，最多让你昏昏欲睡几个时候。获咎啦！”与嫣石一左一右架住许宣，捏开他的口颊。
未醒顿足道：“罢了罢了，要死一起死好啦！”将他的衣物、柴刀卷了塞入布袋，丢到墙角，又抓起两个洗净的驼峰，塞入他的胸口。
火线数里外，花团锦簇，如彩云悬浮水面。定睛凝睇，竟是数以百计的亭台楼阁被藤蔓垂悬，鲜花满缀，凹凸错落地构成了空中庭园。中心是座小巧剔透的七层水晶琉璃台，辉映着四周的水天花树，炫彩变幻，流丽万端。
许宣看着铜镜中的本身，啼笑皆非，却假装错愕非常，连连点头，心想：“许宣啊许宣，你两次‘初见’白姐姐时，她都是女扮男装，本日你为了她扮作女身，也算是因果循环，缘分使然了。”
慕华捏开他的口颊，将一只冰冷光滑的甲虫塞了出去，冷冷道：“甄相公，这只变声虫能将你的嗓音变做女声。到了姥姥面前，我让你说甚么，你就说甚么，若敢妄自乱来，漏了马脚，我就杀了你！”
正自恍忽，耳内的“传声虫”又传来慕华冷冰冰的如蚊之声：“甄相公，切切照我说的做，若自作主张，被姥姥看出马脚，可别怪她们将你剁碎了做花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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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时屋角的小鼎彩汽蒸腾，水泡汩汩，“至心汤”已经熬好了。诸女面面相觑，都朝慕华望去。
鹿仙子上高低下地打量他半晌，笑道：“姐姐，我们不老宫里何时收了一个经脉尽断的丫环？你记得么？我如何一点儿也记不起来啦。”
薇烟瞥见，忍不住“噗嗤”笑出声来。
冷风鼓励，落英纷飞，白猿尖叫着纵跃回荡，一条接一条的大鱼从粼光里跃出，此起彼伏地划过淡淡的银弧。
嫣石涨红了脸，道：“繁华姐！人是我带返来的，岂能无端扳连你？让我来！”抢过未醒手里的婢女衣裳，也不管众女惊呼转头，便脱下许宣的衣衫，换上女装。
过了好久，仍不见送菜的婢女返来。六姝方甫败坏的心弦又垂垂绷紧，越来越忐忑不安，无人说话。薇烟更是咬着指甲，红着眼圈，绕着内阁来回踱步，泫然欲涕。
只听一个清澈的声音叫道：“繁华、薇烟接姥姥口谕！”众女顾不上灌许宣“至心汤”，忙将他塞到柜子后，当场朝悬阁大门拜倒，齐声道：“弟子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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烟波浩渺，峭壁围合，巨树的荫盖如漫天绿云滚滚起伏。无数须藤从上方枝条垂下，没入湖面，跟着细碎的阳光一起动摇。
第328章 鹤鹿
来不及多想，楼阁劈面，鼓乐轰鸣，鹤群已载着他与六女穿过那彩云般的空中庭园，飞到了七层水晶琉璃台前。
未醒叹了口气，道：“这回真真垮台啦！当着众来宾的面，让大姥姥发觉我们藏了男人，就算她想饶过我们也不成了！”
许宣大奇，莫非面前这“女娃儿”就是“鹤鹿双仙”中九千九百九十岁的“鹿仙子”？心中一动，想起那句“山中一月，山外一天”，但即便遵循“人间”历法换算，也当有三百三十三岁了，为何却貌似六龄女童？当真匪夷所思。忽想起当初在蜀山撞见的离火老祖，又是一凛，莫非那妖女也是从这里逃出去的？
余光瞥扫，右边的绿衣女童皱着眉头，小脸阴沉，盘腿端坐在翡翠床右边，双手紧握着墨玉是非规，身后单脚立着一只白鹤，不住地弯颈低头，轻啄她的手背，想来就是“大姥姥”鹤仙子了。
慕华伏隧道：“姥姥恕罪。甄真被那小贼道打得奄奄一息，是徒儿怕姥姥怪责，擅自将她医好的。只是徒儿医术陋劣，只能治得好骨肉之伤，却续不上经脉。”
丝竹袅袅，仙乐飘飘，白衣婢女们托着酒肴、花篮，骑鹤川流穿越。此情此景，如赴王母蟠桃嘉会。
只听“当”地一声钟鸣，统统的鼓噪、管弦全都停了下来，众女纷繁转眸朝那七层琉璃台望去。一个清脆动听的声音从高台顶端传来：“繁华、薇烟，这个丫环是谁？就是指导你们烧出这九道菜的高人么？”
众女七手八脚，转眼便将许宣乔化成了一个白衣婢女。他五官漂亮，本来就男生女相，这般摇身一变，仿佛成了位楚楚动听的俏丫环，只是身型略显高大，举止间也完善女子的风致。幸亏假扮的是伙房仆妇，稍显笨拙些倒也无妨。
嫣石咬牙道：“祸是我闯的，我带他去处姥姥请罪！”拽起许宣的衣衿，便欲朝外冲去。
香风鼓荡，鲜花飘舞，几个白衣女子排闼而入，抢先的那位高挑秀美，似有西域血缘，金发雪肤，双眸淡蓝，大声道：“大姥姥说，‘这九道菜你们绝做不出来，必是有别人指导。是谁烧的菜，立即带来见我，不然以欺师之罪论处’。”
“二姥姥的脾气你又不是又不晓得？”繁华悄悄挣开手，持续为许宣画眉、涂抹胭脂，“她正愁没借口搅黄大姥姥宣立少宫主呢，被她撞见了，保不齐将我们全逐出师门。将此人乔化为婢女的是我，万一被她发觉了，一人做事一人当，你们也不消受此连累”
许宣也满嘴苦水，恨不得抽本身一巴掌，好端端地非要旁生枝节，本来只消借“至心汤”问出诸女忘情草的下落，便能够趁着两个老妖怪寿宴之际，盗草溜之大吉。现在可好，就算能强行拔走仙草，也已行迹尽露，难以满身而退了。
说话的女童坐在高台中心莹绿剔透的翡翠床左边，身着红衣，肤白如雪，冲天髻上别着大红花，一手端着野果喂身侧的梅花鹿，一手握着玛瑙矩尺悄悄地拍着膝盖，笑嘻嘻地凝睇着许宣，双腿一荡一荡。
许宣正深思是否当闪电反制，用至心汤来逼问诸女忘情草的下落，门外俄然传来如潮鸟啼，送菜的婢女们终究返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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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
许宣衣袖猎猎，骑鹤贴着湖面朝东疾掠。
“姥姥慧眼如炬，徒儿知罪。”繁华、薇烟拉着许宣跃落琉璃台，伏身拜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