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8章 逃生
几丈开外，鲲龙鲸痛苦地扭转着，丝丝鲜血纵横交叉，被透入海里的阳光晖映，仿佛万千道闪动的红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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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宣儿！”
(本章完)
他自贯穿道家旳“天人合一”之境后，所悟绝学无不与此相干。若按佛教的法理来阐述，所谓“天人合一”就是“诸法即我”；“宇宙即莪心，我心即宇宙”就是“梵我即我，我即梵我”，而这些刚好与佛门三法印相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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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宣儿！”
父亲在船尾摇着桨，和着采莲女唱起了歌，桨声有如行板，泛动着山色湖光。梦里的父亲那么年青，笑容暖和，歌声激扬。
他又梦见真姨娘了。
本来清澈的海水很快变得一片浑浊。鲨群完整堕入了嗜血的猖獗，不顾统统地相互撕咬，凶暴进犯，也不合作具是鲸鱼、同类，还是漂泊在水里的伥尸。
玄武！
“岛屿”缓慢降低，接着又听一声狂啸，惊涛冲天炸涌，扬起一条庞大的黑蟒，碧睛闪烁，龇牙狂吼。
他借着滚滚涡流飞旋上冲，气剑挥扫。那两条沙鱼撞飞数丈，冒起紫红的血雾，瞬息间便被围涌而至的鲨群撕扯成几截。
大悲近在面前，远如云端，浑身金光覆盖，仿佛如来普通。只见他嘴唇翕动，似是低声念诵心经：“照见五蕴皆空，度统统苦厄。舍利子, 色不异空，空不异色，色便是空，空便是色，受想行识，亦复如是”
王重阳指诀变幻，持续几记“风水涣”、“雷水解”、“水天需”，借势腾挪闪避，却仍被它两条飞旋的触足扫中，气剑迸散，坠入海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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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呜——”又是一道汽柱从那鲸背气孔冲天喷出。
数十个尸鬼手舞足蹈，哭号着从水柱中腾空而起，被阳光所照，白骨碎裂，腐肉青烟直冒，顷刻间，大半已化如齑粉，吹散无形。
不等细辨，北边传来闷雷般的阵阵轰鸣，海面如沸，隆起一个乌黑光滑的巨型“圆岛”，大要裂纹如阡陌纵横，在朝阳下闪闪发光。
汽柱濛濛消逝，他腾空飞踩九宫步，御风飘掠，低头望去，只见那巨鲸收回沉闷的悲吼，发疯地在海里扭动，腹部不时朝外凸起，应是浑沌急剧收缩，将欲破肚而出。
海上呜鸣不断，似在与他遥遥照应。转头望去，万里金波水浪分涌，浮出数以百计的青黑小丘，一道道水柱接连冲天喷起。也不知有多少鲸鱼、鲨群正朝南溯游而来。
天海湛蓝，风起云涌，成群的鸥鸟尖啼着从他头顶掠过。
在遇见大悲之前，他只道“天人合一”已是至高之境，岂料竟被这老衲人与之截然相反的“四空掌”完整压抑，始知天外有天，桀骜张狂之心尽敛。此时听着大悲念诵“心经”，迷含混糊似有所悟，何如认识恍忽，稍纵即逝。
他不及多想，跃上一只巨鲨的脊背，双指插入其头顶，死死扣住，拽着它转向朝鲼车追去。
不管这六辔鲼车飞向那边，即使是修罗天国，即使是火海刀山，他也只要一条道闯到底了！
那彤红的浑沌鼓励吼怒着，飞过蓝天，飞过鲸群，猛撞在远处扬颈吼怒的玄武头上，两大泰初凶兽顿时斗做一团，惊涛骇浪，排空喷涌。
第358章 逃生
鲸鱼呜鸣，炙热的气柱刹时冷凝为水，大浪般一重重撞击在王重阳的背上，将他浇得浑身湿透，又往上推高了数十尺。
转眼间，便有十几条沙鱼率先扑咬住鲲龙鲸的肚腹，肉块悬浮，血雾弥散。
鲲龙鲸收回刺耳的悲鸣，“砰！”乌黑的腹部破开一道长缝，鲜血激射，刹时染红了喷涌的巨浪。
“宣儿！”
王重阳呼吸如堵，心潮亦如这海面般跌宕澎湃，想起允真的盈盈笑容，想起李少微的临终所托，更是说不出的酸苦咸涩。
他猛吸了一口气，终究又感遭到“咚咚咚”的心跳搏动，攥紧的双拳还不等松开，又是一阵摧肝裂肺的剧痛，疼得泪水交迸，几乎连舌根也咬断了。
王重阳猛吃一惊，原觉得这泰初凶兽只会逡巡在吉塔火山四周的海疆，想不到竟到这里来了！难怪遍海鲸鲨惶恐南逃。
那叫声越来越短促，清楚是真姨娘的声音。贰内心砰砰狂跳，想要大声答复，却发不出半点声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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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真姨娘的身后，那阳光与白云之间，传来熟谙的连声呼喊。
两条沙鱼伸开血盆大口，转而朝王重阳扑来。
冲在最前的鲜明是六只巨型龙鲼，蝙蝠似的扁平身材紧贴海面，长尾摇摆，张翼穿越滑翔。
“宣儿！”
竭力展开眼皮，但见大悲左手从他胸口抓出一个血淋淋之物，右手将另一个兀自跳动的心脏敏捷填入他的胸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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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重阳又惊又急，素晴必在那袋中无疑！踏浪冲天跃起，待要气剑阻扫，却毕竟迟了一步，眼睁睁看着六辔鲼车横空疾掠，飞出了百丈之遥。
一道人影斜掠而出，青衣鼓励，朝东踏波飞去，恰是那“李少微”！
大浪起伏，暴风劈面。他刚探出头，便见六只龙鲼吼怒着从上方掠过，“轰！”一辆梭形的乌黑车厢随之破空飞起，四轮空转。
墨云翻涌，荷浪如倾，真姨娘的面貌忽明忽暗，如水波变幻，垂垂变成了李师师笑吟吟的脸。
许宣猛地展开双眼，大口大口地吸着气，心中兀在狂跳。
“李少微”衣裳鼓励，就站在那车厢外侧的轮耳上，提起鼓励的乾坤袋，朝他嫣然一笑，回身闪入了微启的车门中。
他梦见六月的西湖，碧叶连天，荷花摇摆，采莲女的歌声在白云与波光间回荡。
面前一黑，终究甚么也感受不到了。
此时现在，已得空切磋浑沌腹里的棺材是否六合棺，也得空寻觅小青的下落，最为紧急的，莫过于从那“李少微”手中救出素晴。
而他仿佛还是个婴孩，挥动着胖乎乎的手指，想要跟着歌声去触摸真姨娘的酒窝，却被她笑着悄悄咬住了。湿软的舌尖裹着他的指头，那感受如此实在而又幸运，让他俄然想哭。
此次南行，他便是靠着骑鲨穿越茫茫东海，对于如何把握沙鱼，早已很故意得。那巨鲨吃痛乱转了半晌，见甩脱不得，只好乖乖就范。
只见他肩膀重重地撞在巨鲸那山丘似的脊背上，翻了几个滚，沿着湿滑的“陡坡”缓慢摔入波澜。
北面灰蓝色的海水里，千百只鲸鲨正抢先恐后地朝此处冲来，嗅见血腥味儿，那些沙鱼顿时发了疯似的极速逼近。
晨风吹动着真姨娘的发丝，拂扫着他的脸颊，刺痒而又舒畅，她低下头嫣然一笑，朝霞尽染，灿灿生光。
接着又见一道玄色的人影高高飞起，五指抓头，双脚腾空乱蹬，朝他狂怒而痛苦地吼怒着，恰是“冥王”殷纣。脸上、身上急剧腐败，灼臭刺鼻，瞧来可骇之极。
贰心头一紧，想要睁眼看得细心些，真姨娘的笑容却连同蓝天白云一起变得恍惚起来。
他蓦地一惊，一把将她推入湖中，小舟急晃。船尾的父亲也朝着他诡异一笑，倏然变成了娘舅程仲甫，挺剑朝贰心口刺来。
但是凝神俯瞰，龙鲼上并无任何人身影，也不见当初的白衣伥尸，模糊可见六条金线，一端勒在众龙鲼口沿，另一端破入海面，倒像是拖拽着“马车”行进的辔绳。莫非波澜下还藏有车厢？
那魔头体内尽是寒血尸毒，最怕阳光，空有一身通天本领，现在竟半点也发挥不出。翻着筋斗，想要向他冲来，却真气尽失，笔挺地坠入那粼光万点的湛蓝汪洋。
身后吼怒如雷，震耳欲聋，转头望去，金色的海面映托着灿灿阳光，游弋的鲸群好像无数浮动的黑丘，水柱林立，悲鸣阵阵，绚丽非常。
“李少微”与素晴不见踪迹，也不知是否仍在鲲龙鲸腹中。
如此几次数次，几欲晕厥。只听大悲在耳边道：“心生各种法生，心灭各种法灭。许施主，望你出去后，永久记着‘邪迷之时魔在舍, 正见之时佛在堂’这句话。此身本非我有, 唯有放下，方能摆脱。去吧！”
王重阳展开眼，天高海阔，碧空如洗，金黄的阳光映照着下方隆出海面的鲸背，灿灿生辉。如释重负，忍不住纵声啸呼。
听到“无眼耳鼻舌身意，无色声香味触法，无眼界, 乃至无认识界。无无明, 亦无无明尽, 乃至无老死，亦无老死尽”时，忽觉胸膛一凉，剧痛欲死，张口想要大喊，却一声也发不出来。
刚想转向爬升，却听浑沌狂吼，两条飞扬的触足从鲸腹裂缝伸出，朝两侧撕扯，探出彤红鼓胀的身躯，猛地一弹，破空飞旋，刚好朝他狂飙似的撞来。
许宣忽想：“诸行无常、诸法无我、涅槃沉寂莫非大悲和尚这‘四空掌’便源自佛门‘三法印’？”
贰心中一凛，更加思疑先前的“李少微”就是李师师所乔化。
“哗！”巨浪喷涌，气泡汩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