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5章 |城
总该有人,止住这乱世。
张宾并不信佛,但是深知佛教安民,特别是安抚胡人的感化,天然不会反对:“宾这就去办。不过有一事,主公切莫忽视。冀州、兖州贤士颇多,且多不受朝廷征召。如果能请出贤能,方才大业可期!”
面对满面病容的丁刺史,奕延可贵没有冷脸以对,劝道:“刺史当养病为先。此次乱军已被末将击溃,清河当安。”
“各郡灭蝗行动,要早早展开。另有下月佛诞,也可趁机举体例会,安宁民气。”收回了心机,梁峰把目光放在面前。
如果上党出兵,他跟奕延之间的联络,就瞒不住洛阳那群人了。但是此时现在,又那里顾得上那么很多!
遵还是理来讲,丁刺史的示好,应当颇让人担忧。奕延现在毕竟孤军在外,如果多出一个对他信赖有加的刺史,任谁内心都要打起鼓来,恐怕他投了旁人。但是这一车车的财宝,完整撤销了疑虑。张宾现在已经肯定,主公和奕将军之间,绝无相疑能够。君臣相知,才是大业最安定的基石。有了这个大前提,其他都是旁枝末节。
但是这安慰,未曾让丁邵对劲。他吃力撑起家形:“乱军走脱了很多,毫不会善罢甘休。怕是冀州另有城池要遭兵祸。可叹我自比王彭祖、苟道将,却连一支流寇都抵挡不住……”
那群流寇的确掏空了冀州的府库和世家,现在全都便宜他们了。
他的长相不坏,眉宇之间亦有些卓然之气,只是现在被病色袒护。当日死取信都,直至城破,还是州兵搏命把他护送出来。可惜路上遭受乱兵,丁邵力战时身中一箭,加上惊郁过分,到了清河就病倒了。就连访问奕延,也只能在房中。
“没想到乱军首级,也是个羯人。不知王浚能不能将其剿除?”梁峰轻叹一声。他现在是真的有些光荣,若不是本身捡到了奕延,他是不是也会混在那伙流寇当中,烧杀劫掠,把出众的军事才气,用在相反的一面?
“咳咳咳……多亏奕将军施援,吾等方能脱困……”倾斜在榻上的男人压住喉间咳喘,吃力说道。
王浚兵马虽强,但是鲜卑马队贪婪无度,当初攻占邺城、长安,烧杀掳掠难以计量,所到之处民不聊生。而奕延带的兵,全不是这等模样。安宁郡县,收留流民,是真正的济急,而非纵掠。只此一项,就分出了高低。
奕延所言,并非遁辞。在分开赵郡时,他原筹算直扑敌军大营,趁其方才攻破信都,疏于防备,一举将其剿除。但是跟着标兵的信报,他发明这伙流寇的首级,比设想中的还难对于。就连城破劫夺时,流寇大营也没有太多马脚,诸部各司其职,戍守极其周到。自家兵力终归太少,奕延便改了战略,联络身在清河的丁刺史,共同完成了这个分兵破敌的战略。
目光在熙攘的街道一扫而过,奕延再次迈步,向城外走去。
就这么等了七八日,密信终究送到案头。当看到信上内容,梁峰的确感觉一脚踏空,暴露了哭笑不得的神采。
张宾道:“王彭祖麾下鲜卑兵马,又岂是虚置?并且有奕将军在侧,冀州终偿还是会定下来的。”
从刘聪手中缉获的马铠,全数由他带去了邺城。只这一样,就是旁人绝对没法给出的。
当年汉末黄巾军,也是这般。几万黄巾军能被数千轻骑打得四野崩溃,争霸的群雄,哪个不是靠此建功?也恰是以,奕延才敢罢休施为,两次以弱破强,打了个时候差。当然,这自傲也离不开主公留给他的五百马铠。
而当时,就是两州交兵的时候了。梁峰怎会不知,并州将要面对的局面?
再如何善战,对方毕竟只要一人。只要把他和麾下雄师豆割隔来,就有可趁之机。而他部下这些人马,是由民变匪的流寇。如果打顺风仗,各个都能身先士卒,一旦建制粉碎,失了批示,十有八|九是要溃败的。
怠倦的闭上了眼,丁邵缓缓点头:“有劳奕将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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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都督一定会置之不顾,只要流寇袭扰幽州,必会引来鲜卑马队。”这一点,奕延也早有应对计划。
冀州刺史丁邵也在清河,不过非在府衙,而是在病榻之上。
看着面前荣辱不惊的羯将,丁邵长叹一声:“听闻逃脱的流寇,以马兵居多,我会发令各郡,让他们死守城池。只是追上这伙贼兵,终是艰巨。”
丁邵沉默了半晌,俄然道:“听闻奕将军在赵郡安抚了数县?”
这话里的意义,是默许他的行动了?奕延猜不透对方的心机,却也并不操心去猜,干脆点头:“丁刺史尽管放心养病,冀州乃司州壁障,我自会经心。”
梁峰点了点头,算是默许了这个说法。信中还写了很多东西,包含奕延下一步的计谋筹算。根基就跟在乱军身后,驱贼入幽州。王浚本来就对冀州垂涎,现在多了这么个借口,该当不会放过。只是那贼首出乎料想的奸刁,万一王浚留他不住,怕是还要费事。
“听闻丁刺史也非常倚重奕将军。如此一来,占住冀州东南,该当不难。”张宾面带浅笑,安闲道。
“此次匪首非同平常,州郡兵马恐怕难以对付。若非刺史互助,末将也没法将之击溃。”
想杀阿谁本家匪首的心,并没有消减,但已不是奕延最存眷的事情了。如何毁灭那支乱军,如何救下更多百姓,才是他该做的。而这些,不满是为了主公。
梁峰心中一跳,对了,这个期间不另有赫赫驰名的击楫名将吗?他现在身在那边?为谁所用?这期间,世家腐朽是不假,但是留名青史之人,还是比比皆是。他又有把握这些能臣良将的派头和才气吗?
咳了几声,丁邵艰巨道:“还请奕将军带兵,助我安宁冀州。”
看着面前的眸光熠熠的张宾,梁峰只觉胸中燃起了一股豪气,抚膝笑道:“孟孙提示的甚是。当派人多多看望,求贤于野!”
就算有陉道,有快马飞递,动静从冀州传来仍要花上很多时候。梁峰这几日的确坐立难安!明智奉告他奕延不会鲁莽行事,出兵必有其筹算。但是心中的焦炙,并不会是以减少分毫。
马队攻城靠的就是速率,前面又有追兵,恐怕不会打那些死守不出的城池。如果各个郡守都能严阵以待,减少城破的概率,实在不难。但是一样,贼寇速率太快,奕延手头只要两千马队,追是必定追不上的。如许一支流窜的乱兵,带来的风险还是不小。
“伯远在信中请粮,看来冀州环境不妙啊。”最后的欣喜压了下去,梁峰终究清算表情,持续往下看。
是了,面对数万雄师,奕延两次以少胜多,击垮偏师,攻破大营,逼得匪首远遁。光是战后的降兵,就有上万!而他发来的并州的手札,只说了一件要事,就是送钱。大营里寻得的财宝,被装上马车,沿着滏口陉运往晋阳。光是金银,就不下十车!
他说的,天然是王浚和苟晞。这两人军功赫赫,乃是朝中一等一的大将。丁邵暮年也是靠军功起家,管理州郡更是政平讼理,四境皆安。谁料一支突然出境的流寇,竟然能让冀州大乱至此。现在沉痾在床,丁邵的心中,更是郁愤难安。
张宾实在也有些顾虑,恐怕有了制科这个渠道,让主公闭关自守。现在得了首肯,不由喜上眉梢:“宾当竭尽尽力,为主公纳贤!”
看着这羯人寂然的神采,丁邵在心底暗叹一声。他又何尝不知,王浚对于冀州的诡计?现在又多了个奕延,怕是跟他身后的并州刺史梁子熙不无干系。只是比较起来的话,丁邵还是更能接管奕延如许的“帮忙”。
“偷偷拨些粮畴昔吧。”对于这个,梁峰倒是不会游移。恰好赵郡也在奕延的节制之下,从乐平国发运的话,就算是朝廷也一定能够发觉。
丁邵自视甚高,也很有才调,向来以董正四海为志。此次兵败,实在大大打击了他的自傲,重伤难愈,更是身感光阴无多。如果真要选,丁邵当然要选一个能安民抚民,不负他毕生信心之人。这小我,毫不会是王浚!
走出那充满药味的卧房,奕延也呼出了胸中郁气。这位丁刺史,让他想起了远在并州的那人。或许天下州郡的官吏,并非都如王屏、裴盾普通,只为一己之私,为祸百姓。只是他们贫乏主公那般的气度手腕。
张宾长叹一声:“奕将军真是百战不殆,竟然如此也能胜出!”
在送钱之余,奕延还请了粮草。攻破大营,获得的粮秣也不在少数,看模样还是养不活那些失了故里的百姓。等朝廷拨粮,不知要推到甚么时候,赶不上夏种的话,冀州就完整荒了。
话题俄然转到了这上面,并且说得是他企图□□的题目,奕延眉峰一挑,并未讳饰:“恰是。如果城中贼兵不消,百姓终归难安。”
清河城池未被攻破,城中仍旧一副可贵的安宁气象。路上行人固然有些惊魂不决,但是并无流浪失所的悲苦惊骇。奕延在一起上已经见了很多惨不忍睹的气象。倒毙路边的妇人,饿死宅中的孩童,乃至另有为了活命,吃下统统能吃之物的禽兽……那些无辜良善,又凭甚么蒙受此等灾害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