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七章 昆仑神女（二）
秦北洋在心底念出她的全名。她的衣服已被剥光，赤裸裸地压在祭坛上，月光照亮冰肌玉肤，二十九岁的身材，尚未像很多俄国女人那样发胖痴肥，可贵保持曼妙线条。但她身上青一块紫一块，甘愿现在立即被杀死，也没法忍耐妖怪们的臭味。
中国人说的家中“母老虎”，就是源自昆仑山上的这一名吧？
李商隐的《无题》“相见时难别亦难”最后两句，便是“蓬山此去无多路，青鸟殷勤为探看。”李义山笔下的青鸟，便是为西王母衔来仙桃的这三只小鸟儿。
戴胜，虎齿，豹尾，穴处……
祭坛旁围着十几个黑魆魆的背影，较着比浅显人高大，穿戴毛茸茸的外套，宽肩驼背．手臂长得吓人。当这些家伙转过脸来，暴露一张张毛茸茸的面孔，便是伊万诺夫所说的“妖怪”——你能够说像人，也能够像猿猴，更能够像鬼怪。
怪物的神采，有那么一刹时，泄漏几分慈爱与崇高，竟有母范天下的风采。再看这昆仑山上的冰雪之夜，秦北洋突然想起《山海经》的一段话——
两千多年后，昆仑山清澈的星空中，秦北洋看到三只小鸟儿，素净的蓝绿色羽毛，飞到半人半兽的西王母肩头，各自叼着一颗大蟠桃——每颗桃子都比鸟儿本身更大更沉。
“西海之南，流沙之滨，赤水以后，黑水之前，有大山，名曰昆仑之丘。有神，人面虎身，有文有尾，皆白，处之。其下有弱水之渊环之，其外有烈焰之山，投物辄然。有人戴胜，虎齿，有豹尾，穴处，名曰西王母。此山万物尽有。”
秦北洋呼吸蓦地短促，他看到那些“妖怪”起码有两米以上，脑袋却比凡人还要小，头顶略尖，长着富强的棕色毛发，没穿任何衣服，身上是天然的外相，并且披发刺鼻恶臭。冰天雪地本应洁净清爽，没想到，他被这腐尸般的气味熏得几近作呕。
《庄子》的西王母“莫知其始, 莫知其终”。到了汉朝，西王母才从怪兽变成一名面貌端庄，雍容华贵的皇家女神。《博物志》记录：西王母于七夕夜拜访汉武帝，带了七枚仙桃与帝分食，
神女峰位于昆仑山西部，新疆与西藏鸿沟，紧挨喜马拉雅山脉。一年前，秦北洋被困在北极冰海，一世人聊起奇闻异事，李隆盛就说过喜马拉雅雪人——某种介于人类与猿猴之间的奥秘生物，出没在喜马拉雅山区，英属印度以及尼泊尔国王曾多次派人追踪，但尚未捕获过任何什物。
面前这些妖怪的样貌，正与李隆盛描述的雪人完整符合——他们会利用火，起码不是完整的野人，而到了某种退化的门槛。秦北洋在日本京都读书时，传闻欧洲发明了冰川期间的尼安德特人，形象与当代人类大相径庭，在与我们的先人智人合作中被淘汰，恰是所谓物竞天择。
倏忽间，祭坛上多出了一个活人。
山上有妖怪。
看到沃尔夫娜在西王母的怀里吃桃子，秦北洋毛骨悚然。半人半兽的西王母究竟想要干吗？
转过长年积雪的山坡，端的是万里冰封。幸亏明月高悬，又有九色吐出琉璃火球照明，不然摸黑上山即是他杀。
经历过北极地来天下的游历，见地过奥丁大神与神兽博物馆，秦北洋对半人半兽的怪物都已不再奇怪，或者说极大地调高了阈值。
秦北洋想起了阿谁“梦”。
两年前，本身失落的整整一百天，在云遮雾绕的“天国粹堂”，毕业前夕碰到西王母帐下的七位侍女：董双成、王子登、郭蜜香、纪维容、许飞琼、贾陵华、段安香……
“妖怪”们聚在神女峰祭坛上，手中抓起几根乌黑的人腿与人胳膊——有的还穿戴马靴，明显是伊万诺夫的白俄部下。月光与火光照亮祭坛上的鲜血与残肢，这些恶贯充斥的俄国强盗，已被妖怪们分尸支解，燃烧烧烤，恶臭与肉香同时飘到秦北洋的鼻子里，再次胃里翻滚得难受。
祭坛旁毕恭毕敬地跪着喜马拉雅雪人们，或许是真正的孙猴子？
她的下半身竟不是人。
西王母摘下蟠桃，目光和顺，充满垂怜地塞到卡佳嘴边。开初她还不知所措，但或许饥肠辘辘，仙桃又极其肥美苦涩，她忍不住啃了一口。
喜马拉雅雪人会不会是尼安德特人最后的残存？
雪人要把这斑斓的女子当作最丰厚的晚餐。
卡佳是要变成第八位侍女吗？
合法秦北洋取出十字弓，并让九色筹办吐出琉璃火球，祭坛上呈现了第二个女人。
传说中昆仑山上的神仙，就是这群吃人的野兽？
这就是神话中的西王母，道家称为白玉龟台九灵太真金母元君，简称王母，又称金母，老百姓俗称——西天王母娘娘。
卡捷琳娜·安德烈耶夫娜·沃尔夫娜。
祭坛下，破开厚厚的积雪，钻出来个三十来岁的女人，一样透露乌黑的赤身，涓滴不畏酷寒。
固然是个怪物，但那女的面孔很有风味，并且是纯粹中国人的长相。
秦北洋按捺住脱手的打动，他有一种预感：半人半兽不会是坏东西。
王母娘娘的蟠桃会？
西王母。
祭坛上的卡佳已然吓昏畴昔。喜马拉雅雪人们不再鼓噪，他们将赤裸的白俄美人，敬献给了半人半兽的女人。
秦北洋看到了，她有着两条雪豹的腿和爪子，屁股前面暴露标致的豹尾，蓬乱的棕色长发，插着一枚被打磨砥砺过的和田玉，古书上称为玉胜。
半山腰，有片高山仿佛横空出世的大露台。秦北洋躲藏在岩石背后，火线凸起数块野生堆砌的石头，像是个祭坛，四周插着很多火把。
公然，“半兽之女”没有伤害卡佳，而是搂在怀里，就像妈妈抱着女儿，姐姐抱着mm，仿佛用体温为她遣散酷寒。
活着的人类，正在冒死地挣扎，嚎哭，尖叫，要求，那是女人的声音，并且是俄语。
如果，她不说话，那是个倾城倾国的绝世美女。但她一伸开嘴巴，却暴露一对老虎的犬齿，森严可怖，尖啸声几近刺破人耳膜。他敢打赌今晚全部昆仑山都能听到这呼号。
小镇墓兽九色还是前驱，秦北洋牵着幽神而上，有一条看似野生开凿的石阶小道。伊万诺夫一起哼哼唧唧，在找到卡佳之前，最好他不会断气。
中国古籍中最早记录的西王母，就是面前这半人半兽的雌性怪物，在流沙之滨黑水之前的昆仑山。
俄然，秦北洋脑筋里掠过一个名词——喜马拉雅雪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