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洞房花烛夜
在门口守了一宿的九色,琉璃色目光闪动,仿佛说:新郎官,你不要新娘子,却恰好要我,又是何意?
孟婆:“秦北洋,汝可愿娶洪天幽为妻?”
固然,他只是名义上的“魁首”,底子批示不动各国刺客,除了太白山。
思来想去,秦北洋圈定了一个既陈腐又时髦的名字——“格物致知大殿”。
彻夜的新郎官,不敢再钻入棺椁,免得带入内里的氛围与湿气。身处无数黄心柏木构成的迷宫,秦北洋当场躺下,背靠一千两百年前的棺材板,才放心肠闭上双眼。
阿幽嘻嘻一笑,千娇百媚,宽衣解带,帮着秦北洋褪下衣衫,透露汗津津的胸大肌与肱二头肌。
“哥哥,你是真傻?还是装傻?”
婚礼晚餐,皆为一篮猕猴桃,一盆甘露水。这场天国最首要的婚礼,既无吹吹打打,也无唱堂会的梨园子,更无十八摸的流浪艺人,的确比乡村的葬礼还要平淡!
秦北洋年二十一岁直隶省顺天府人
美国第一刺客“天使”迈克尔已病愈。他但是刺客联盟的红人,很多人都熟谙这张黑人把戏师的面孔。他成了婚礼的司仪兼翻译,不竭为各国刺客代表们相互先容,仿佛是曼哈顿的寒暄酒会。
席间少不了小镇墓兽九色,它也披红负伤,正襟端坐,如同男方的家人。
好久不见动静,只听到洞房的角落里,传来秦北洋的声音——“观安闲菩萨,行深般若波罗蜜多时,照见五蕴皆空,度统统苦厄……”
观礼的西洋刺客们,啧啧赞叹这典礼的纯洁崇高,又对没有亲嘴表示了极大遗憾。
并未如凡是新人那样遴选黄道谷旦,他们挑选了荣光大殿重修完工之日结婚。
孟婆还利用了近似西洋人的神甫角色,说着广东口音:“良辰美景,天父为证!各位高朋,谁若了然本次婚姻不成之来由,请固然言语,或永久保持沉默。”
本来啊,他想起死于敦煌莫高窟的白俄美人——卡捷琳娜·安德烈耶夫娜·沃尔夫娜。秦北洋是有情有义之男人,怎会忘了卡佳对他的好?便为她念一段《般若波罗蜜多心经》,祷告早日往生。
诵经结束,秦北洋翻开床上纱帘,摄手摄脚躺在阿幽身边,衣服都忘脱了。
洪天幽年十八岁广东省广州府花香人
秦北洋换上一身黄色绸缎大褂,头戴承平天国角帽,长发沿着耳边垂到胸前。阿幽换上红色的圆领长袍,下摆过膝,衣衿左衽,形如寿衣……头一回见她化了妆,脸上扑着胭脂水粉,说一不二的太白山刺客教团的仆人,终成秦北洋的小娇妻。
偶然插柳柳成荫,现在五大洲的刺客,都晓得了“China ch'inpei yang”的大名。
流亡南洋建立婆罗洲公司的天国后代献上了烟草、天然橡胶、金鸡纳霜、肉豆蔻等特产。
秦北洋:“我情愿。”
佳宾聚齐,贺礼收罢,秦北洋与阿幽的婚礼开端。最年长的孟婆主持典礼,按照承平天国《天朝田亩轨制》,“天下婚姻非论财”,“婚娶”丧事用度“俱用国库”,“不很多用一钱”。男女必须志愿,严禁包办婚姻,纳采聘礼嫁奁等等至今仍然贻害中国青年的成规全数打扫。
太白山张灯结彩,到处贴满双喜字。十二年前的大灾害后,从未有过如此喜庆气象。
气清兰蕊馥,肤润玉肌丰。有力慵移腕,多娇爱敛躬。汗光珠点点,发乱绿松松。
阿幽尚未换上新娘子的红装,而是身着刺杀行动时的黑衣劲装,翻开缀满钻石的阿拉伯宝匣,捧出阿萨辛的金匕首,恭敬地交到秦北洋手中。
天国婚礼非常简朴,并无甚么一拜六合,二拜高堂,伉俪对拜的烦琐礼节,突破了明清以来的传统。
至于秦北洋与阿幽的“合挥”上,工致地誊写三列字——西王议政司
嘘!
唯独占一个例外——黑人把戏师迈克尔再次演出“大变活人”,少年中山躲进铁笼子,变出来的竟是扮装成南美洲神兽大羊驼“猊马”的小镇墓兽九色。各国刺客们大喊过瘾,这回是真的变把戏,而不是假借把戏而刺杀。
阿幽心中打鼓,甚么环境?人生四大丧事之首的洞房花烛夜,秦北洋竟然念起佛经?这是要看破尘凡削发了不是?
颠末天王洪秀全的陵墓门口,钻入镇墓兽大角斗场,来到秦始皇陵坟场宫。鲛人火光复兴,中转地宫中间的黄肠题凑,却裹着一具唐朝棺椁。
“镇墓兽猎人”老金超卓而定时地完成大殿工程。秦北洋发起给“荣光大殿”改名转运。天京的荣光大殿乃是亡国之宫殿,太白山上的荣光大殿也惨遭两次兵祸。
阿幽脱去红嫁衣,卸去红妆,披垂长发,钻进被窝,等待新郎官。
朱熹曰:“格,至也。物,犹事也。穷推至事物之理,欲其极处无不到也。”
“洞房”名副实在,就在山崖洞窟。安排也颇简朴,大床上的新棉被与枕头,几盏红烛倒是敞亮。闹洞房的蛮横鄙俗,则被天国严禁,一经发明,斩立决,杀无赦!
出亡美国旧金山的天国后代送来了爱迪生公司的电影拍照机与电影放映机,给这场天国婚礼留下了贵重的影象记录。
方喜千年会,俄闻五夜穷。流连时有限,缠绵意难终。慢脸含愁态,芳词誓素衷。
赠环明遇合,留结表心同。啼粉流清镜,残灯绕暗虫。华光犹冉冉,朝阳渐曈曈。
新郎新娘俱是父母双亡,是以由最年长的孟婆代替两边家长。
唐高宗李治与女皇武则天的小孙子,唐睿宗李旦第六子,终南郡王李隆麒。
孟婆:“洪天幽,汝可愿嫁与秦北洋为妻?”
孟婆将这对新人的手连在一起,朗声道:“吾以圣父、圣子、圣灵之名宣布:秦北洋与洪天幽结为伉俪!”
天上地宫,唐朝棺椁,或许长眠,或许小憩,这是秦北洋的洞房之夜……
除了天国后代,另有来自环球各地的刺客联盟代表。太白山顶,如同凡尔赛和会,呈现分歧肤色的种族——裹着白头巾的阿拉伯人,西装革履的法国无当局无主义者,皮肤乌黑的印度独立活动分子,发红如血的爱尔兰民族主义者……另有两个亚洲人,一个小眼睛,一个肥大个,别离是朝鲜与越南的反动者,专行刺杀日本与法国的殖民官员。
阿幽:“不离不弃。”
皎皎烛光下,纤纤少女,贵体横陈,两相缠绵,自不待言……虽非秦北洋的第一次,仍然满面通红,额头充满豆大汗珠。心中默念元稹的《会真诗三十韵》,描述张生与崔莺莺在普救寺的云雨之欢——转面流花雪,登床抱绮丛。鸳鸯交颈舞,翡翠合欢笼。眉黛羞频聚,唇朱暖更融。
秦北洋再度步入墓道,这才感到浑身畅快,清冷舒爽。这些日子以来,胸口的癌细胞又燃烧起来,若不能从速找个陵墓钻出来,怕是丧事还没办完就要办丧事了。
他们既来朝拜东方的刺客圣地太白山,能够媲美毁灭于六百年前的阿萨辛的天国花圃,也来庆祝阿萨辛担当人与承平天国公主喜结连理。
礼毕,新郎新娘入洞房。
看完孟婆誊写的“西王议政司”五个字,秦北洋本想多问两句,但婚礼上人太多人不当,便把疑问藏在内心。
孟婆:“不管汝夫或繁华或贫贱;或安康或染疾,汝皆不离不弃乎?”
秦北洋:“不离不弃。”
“中国秦北洋”披垂着乌黑长发,活脱脱一个“长毛贼”。仍然朴实的工匠装束,裤子乃至打着补丁,坐上“格物致知大殿”宝座,加冕为刺客联盟的最高魁首。
在刺客联盟代表们的谛视中,秦北洋高举金匕首,引来众望所归的喝彩与口哨声。刺客们亮出各自兵刃与枪械,在“格物致知大殿”前的广场鸣枪道贺。
孟婆:“不管汝妻或繁华或贫贱;或安康或染疾,汝皆不离不弃乎?”
烛火渐熄,窗格外,苍穹似已拂晓,太白山上云海,再次出现金光……秦北洋与阿幽的洞房花烛夜,竟鸳鸯交颈了整整一宿!合当正芳华的少男少女,有着超乎凡人的身材根柢。
八百年前,山中白叟霍山佩带过的金匕首,意味刺客信条的传承。
他带着九色走出洞窟。天蒙蒙亮,来插手婚礼的来宾们都还熟睡。走出大殿和朝天门,穿过太白山顶,绕过沉寂的大爷海,攀上北风凛冽的西峰,谙练地找到墓道口。
九色卸去神兽大羊驼的扮装,规复为幼麒麟镇墓兽,蹲在门外保护这对新人。
婚礼最后,孟婆给新郎新娘签发了一张结婚证——承平天国独占的“合挥”。“合”为结合,“挥”是粤语凭据之意。承平天国规定,如有人不持合挥而带女眷,一概以强奸罪正法刑。“合挥”一式两份,中间盖龙凤大印,左半份由天国官府留档;右半份由新郎新娘保存。这是人类汗青上最早的结婚证,早于西洋各国,可谓承平天国的一大创举。
这一日,山顶吊桥放下,前来吃喜酒的来宾络绎不断。散居在外洋的天国后代,败北后沦为左券奴工,被发卖到秘鲁挖鸟粪和硝石,插手南美承平洋战役扬威新大陆,帮忙智利共和国占据计谋要地阿塔卡马戈壁。他们献来印加帝国的金面具,四百年前的西班牙征服者弗朗西斯科·皮萨罗绑架了印加末代天子阿塔瓦尔帕后欺诈讹诈来的宝贝。
一个月后,秦北洋与阿幽停止了婚礼。
阿幽:“我情愿。”
阿幽搂着她的新郎,倦怠地沉甜睡去,收回均匀的呼吸声。秦北洋悄悄起家,给新娘掖好被子,穿回平常的工匠装束,吹灭烛火,无声气地退出洞房。
这也是移风易俗,是对中国人结婚大操大办,豪华的酒菜盛宴成规之反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