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最厥后简朴谈谈雕塑和修建。
竹林七贤中的阮氏叔侄—阮籍跟阮咸,都是音乐涵养很高的人,阮籍写过《琴赋》,阮咸史称“解音”。当时闻名的乐律学家荀勖按古制造了十二枚新律管,用来调声,本身很对劲,但阮咸听了今后却感觉声音高了一点,鉴定是古尺和今尺的长度不一而至。荀勖开端很不平气,厥后有人从地下发掘出了周朝的玉尺,他才发明周尺比当时的尺的确长一点,乃至本身所造的律管略短,这才佩服阮咸的神妙【1】。中国传统乐器中至今另有一种乐器叫“阮咸”,或简称“阮”(古琵琶的一种,四弦有柱),就是人们为记念阮咸而定名的,因为这类乐器他弹得最好,也有人说这类乐器就是阮咸缔造的。
嵇康还写过一篇长长的《琴赋》,辞藻富丽,不但写出了琴乐之美好,也贯穿了声无哀乐的事理。总之,从实际到实际,嵇康都是一个名副实在的一流音乐家。
逼真写照,正在阿堵中
广陵散的故事一千七百多年来脍炙人丁,成语中的“绝唱”“绝响”“广陵散绝”,都是从这个故事来的。
顾恺之的画在当时获得的评价很高。谢安说:“顾长康画,有百姓来所无。”(《世说新语·巧艺》第七则)。顾恺之能够说是中国画的鼻祖式人物,堪与唐朝的吴道子并称画圣。顾恺之又善音乐能文章,写过《筝赋》《观涛赋》《雷电赋》等。
戴逵和他的儿子戴都以画佛像闻名,并且由绘画走向雕塑,父子俩都是闻名的佛像雕塑家。戴逵还是中国山川画的开隐士物之一。戴逵的文章也写得很好,所作《竹林七贤论》很驰名,刘义庆撰写《世说新语》以及刘孝标厥后注解《世说新语》,都从中取材很多。
【3】《世说新语·任诞》第四十二则:桓子野每闻清歌,辄唤“何如”,谢公闻之,曰:“子野可谓一往有密意。”
我们现在所讲的中国画是用羊毫在纸上或绢上作画,利用的东西和技能来源于书法,所之前人说“书画同源”。如许的中国画是在书法成熟以后才产生的,魏晋恰是中国书法成熟并趋于顶峰之时,以是中国画也跟着发财起来。魏晋之前根基没有甚么驰名的画家,按照记录最早驰名的画家如曹不兴、卫协、张墨,都是到了三国晋初才呈现的,直到东晋南朝才呈现戴逵、顾恺之、戴、宗炳、陆探微、张僧繇如许的大师。我们这里来讲讲戴逵和顾恺之。
魏晋期间传播最广的和音乐有关的故事是广陵散,人物就是竹林七贤之一嵇康。这个故事最早见于《世说新语·雅量》:嵇中散临刑东市,神情稳定。索琴弹之,奏《广陵散》。曲终,曰:“袁孝尼尝请学此散,吾靳固不与,《广陵散》于今绝矣!”
顾恺之(约345—409年),字长康,小字虎头,也是东晋人,时人说他有“三绝”:画绝、文绝、痴绝。顾恺之做过桓温的幕僚,桓温的小儿子桓玄拿他当半个长辈看,却欺负他“痴”,老是玩弄他。有一次拿了一片柳叶送给他,说,这是知了藏身的叶子,人拿了它,别人就看不见。顾恺之听了很欢畅,就拿来挡住本身的脸,而桓玄竟然取出小鸡鸡来,往他裤子上撒了一泡尿。顾恺之这一下更欢畅了,信赖是柳叶把本身遮住了,桓玄看不见他才会往他身上撒尿。又有一次,顾恺之把一柜子本身最喜好的画存放在桓玄家里,在柜门内里贴好封条。桓玄偷偷把柜门翻开,拿走了画,又把封条复原,还骗顾恺之说他没动过。顾恺之竟然也信赖,还叹了一口气说:“好画是通灵的,它们必然是变成精灵飞走了,就仿佛高人成仙登仙一样。”看,这顾恺之是不是痴得敬爱?痴就是傻,像痴情那样的傻,究竟上,我们在很多艺术家身上都或多或少会看到一点顾恺之那种傻劲。一个艺术家常常以本身的主观感情和逻辑来察看天下、解释天下、设想天下,并且越是天赋的艺术家,就越是对本身的察看、解释与设想坚信不疑。正因为有这类丰富而固执的设想力,他们才气够缔造出惊世绝俗的艺术品。《世说新语·巧艺》中所记顾恺之的几个故事,都很能申明他这类特别的察看力和设想力:顾长康画裴叔则,颊上益三毛。人问其故,顾曰:“裴楷俊朗有识具,正此是其识具。看画者寻之,定觉益三毛如有神明,殊胜未安时。”(第九则)顾长康好写起人形,欲图殷荆州,殷曰:“我形恶,不烦耳。”顾曰:“明府正为眼尔。(仲堪眇目故也。)但明点孺子,飞白拂其上,使如轻云之蔽日。”(第十一则)顾长康画谢幼舆在岩石里。人问其以是,顾曰:“谢云:‘一丘一壑,自谓过之。’此子宜置丘壑中。”(第十二则)顾长康画人,或数年不点目精。人问其故,顾曰:“四体妍蚩,本无关于妙处;逼真写照,正在阿堵中。”(第十三则)从这些故事看,顾恺之作画重神似,不以形似范围本身,长于阐扬本身的设想力,以表示对方的精力特质,这跟魏晋期间的玄学思潮和美学寻求是分歧的。玄学以有为本,以有为末,神属于本,形属于末,神重于形,恰是当时的遍及观点。以是讲摄生,也强保养神重于养形,养心重于养身;讲文学,则以抒发主观情志为重,而不以邃密形貌客观形象为上。
注释
绘画的发财催生了实际,中国最早的绘画实际就呈现在这个期间。齐梁期间的谢赫(479—502年)作《古画品录》,提出了闻名的六法:“一气韵,活泼是也;二骨法,用笔是也;三应物,象形是也;四随类,赋彩是也;五运营,位置是也;六传移,摹写是也。”【4】一向为后代画家所禀承。
“桓伊三弄”讲的是东晋音乐家桓伊的故事。“三弄”,弄的是笛子,“弄”就是吹奏的意义。桓伊“善音乐”,笛子吹得特别好,当时非常驰名,乃至于天子每有宴会都会请他去吹笛。当时的大名士王徽之传闻他善吹笛,桓伊也早就传闻王徽之的大名,但俩人互不了解。有一次偶尔在旅途中相遇,王徽之在船中,桓伊在岸上,王徽之便派人去请桓伊吹一曲。桓伊当时已经做到左将军,职位很高,却不觉得忤,很痛快地到王徽之船上连吹三曲,这就是驰名的“桓伊三弄”的故事【2】。桓伊当了大官,但灵魂深处还是一个艺术家,每次听到好歌便沉醉不已,谢安说他“一往有密意”【3】。他和王徽之恰是惺惺相惜,各自赏识对方的风骚才情,而忘记了职位、礼节这些世俗的东西。这个故事被后代文人传为嘉话。
先讲音乐。
说完音乐,再来讲绘画。
传统艺术的各个门类,书法、音乐、绘画、雕塑、修建,在阿谁期间都有光辉的成绩,书法前面已经讲过,这一讲里简朴回顾一下阿谁期间音乐、绘画、雕塑、修建方面的成绩。
【2】《世说新语·任诞》第四十九则:王子猷出都,尚在渚下。旧闻桓子野善吹笛,而不了解。遇桓于岸上过,王在船中,客有识之者云:“是桓子野。”王便令人与相闻,云:“闻君善吹笛,试为我一奏。”桓时已贵要,素闻王名,即便回下车,踞胡床,为作三调。弄毕,便上车去。客主不交一言。
戴逵(?—396年)是东晋人,字安道,出身士族,却一辈子隐居不仕进,只喜好文学艺术。但他跟当时的名流都有来往,谢安、刘惔都很赏识他。他跟王徽之的友情特别好,闻名的“雪夜访戴”故事中的“戴”就指他,访的人是王徽之。这个故事在《世说新语·任诞》中能够找到:王子猷居山阴,夜大雪,眠觉,开室命酌酒,四望皎然。因起仿偟,咏左思《招隐诗》。忽忆戴安道。时戴在剡,即便夜乘划子就之。经宿方至,造门不前而返。人问其故,王曰:“吾本败兴而行,兴尽而返,何必见戴?”
中国传统的读书人向来正视音乐,旧时称才子必然要琴棋书画都好,打头的就是“琴”,即音乐。这大抵与儒家重视“礼乐”有关,孔夫子以六艺讲授生,六艺之一就是乐。魏晋士族大兴,士族中的精英分子几近都有杰出的音乐涵养,能琴能筝的人不堪列举,写过《琴赋》(嵇康、阮籍、马融、蔡邕、闵鸿、傅玄、成公绥、顾野王)、《筝赋》( 阮瑀、傅玄、陈窈、贾彬、顾恺之、萧纲) 的人都有好几个。比较特别一点的是笛子,写《笛赋》的人也有,比较少,但是魏晋期间关于笛子的传说却很多,比方“山阳笛”“桓伊三弄”。上面讲几个和音乐有关的人物的故事。
不过不管你同分歧意这一点,都不能不承认《声无哀乐论》是一篇极有分量的音乐实际著作,它以当时风行的清谈体例,设想了“秦客”与“东野仆人”之间的辩论,颠末八问八答,层层阐述“声之与心,殊途异轨,不相经纬”“和声无象,而哀心有主”“声音自当以善恶为主,则无关于哀乐”的观点。 用明天的口语说,嵇康以为声音和豪情是分开的,不是缠在一起的,声音只要好与坏之分、美不美之分,没有豪情的题目,豪情是民气里的东西,和声音没有干系。嵇康的实际不必然完美精确,但不能说他没有事理,他起码提出了一个很首要的观点,并且激发了更多的思虑和耐久的会商,在音乐史上是大有进献的。
嵇康不但是吹奏家,更是一名了不起的音乐实际家,中国音乐史上第一篇独立完整的音乐实际著作就是嵇康的《声无哀乐论》。这篇文章从颁发到现在已经差未几一千八百年了,它的影响还在,它提出的题目还值得会商。儒家的传统乐论是以为声有哀乐的,最典范的说法就是:凡音者,生民气者也。情动于中,故形于声。声成文,谓之音。是故治世之音安以乐,其政和;乱世之音怨以怒,其政乖;亡国之音哀以思,其民困。声音之道,与政通矣。(《礼记·乐记》)这里说得很明白,声音生于民气,而与政局相通,所以是有哀乐的。这类实际在中国传统中是正统实际,直到明天都是如此。比如唐朝墨客杜牧说:“商女不知亡国恨,隔江犹唱《后庭花》。”《后庭花》就是亡国之音。我们明天还常说靡靡之音是亡国之音,而反动的歌曲老是雄赳赳气昂昂的,典范代表是“文明大反动”的语录歌,当时候带有一点点伤感、缠绵情调的歌曲都是不能唱的,都是要攻讦的黄色歌曲。前不久另有人倡导大唱红歌,传闻红歌能鼓励人的反动感情。可见“声有哀乐”一派一向是主流派,而嵇康却说声无哀乐,以是他是个异端。
【4】此用钱锺书《管锥编》的读法,传统的读法是:“一,气韵活泼是也;二,骨法用笔是也;三,应物象形是也;四,随类赋彩是也;五,运营位置是也;六,传移摹写是也。”
【1】《世说新语·术解》第一则:荀勖善解音声,时论谓之“暗解”。遂调律吕,正雅乐。每至正会,殿庭作乐,自调宫商,无不谐韵。阮咸妙赏,时谓“神解”。每公会作乐,而心谓之不调。既无一言直勖,意忌之,遂出阮为始平太守。后有一田父耕于野,得周时玉尺,便是天下正尺。荀试以校己所治钟鼓、金石、丝竹,皆觉短一黍,因而伏阮神识。
这两门艺术都跟绘画有关,又跟佛教有关。初期的雕塑家几近同时是画家,画的是佛像。佛教从东汉末传入中国,到魏晋南北朝(特别是东晋和南北朝)期间已经相称风行,因此便有了雕塑佛像、起建寺庙的需求。东晋南渡,门阀士族多随司马氏迁徙到江南,驰名的和尚、法师也大多南来,但寺庙搬不走,中基层的佛教徒和寺庙留在北方,而名僧和佛理则到了江南。以是当时的状况是,北方首要生长佛教的硬件,江南则生长佛教的软件,因而佛教的雕塑多建于北,佛教的画像则发财于南。闻名的佛像画家戴逵、戴父子都是东晋人,而闻名的佛教雕塑云冈石窟、龙门石窟、敦煌莫高窟则都在北方。南朝直到梁武帝(他本身就是虔诚的佛教徒)以天子的力量鞭策佛教的生长,才渐渐有了“南朝四百八十寺,多少楼台烟雨中”(唐杜牧诗)的盛况。
讲魏晋风骚,当然不能忘了艺术,究竟上,魏晋南北朝艺术是中国艺术史上的一座岑岭。正如已故闻名美学家宗白华先生在《论〈世说新语〉和晋人的美》中指出的:汉末魏晋六朝是中国政治上最混乱、社会上最苦痛的期间,但是倒是精力史上极自在、极束缚,最富于聪明、最浓于热忱的一个期间。是以,也就是最富有艺术精力的一个期间。
魏晋南北朝的艺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