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0707章
“但是甚么?如何不说了?”摸索来摸索去可不就等着这茬?顾少白哪肯罢休,直截了当穷究不舍,问得妙音连续声告饶:“少白公子别难堪我们了,想晓得甚么就去问仆人吧,多嘴烂舌头,我们俩还想多活两年呢。”
撼天镜自交到顾少赤手中后就没再收归去,一向留在顾少白的识海中。操纵命定法器的感到直接将撼天镜唤出并非不成,只不过会形成灵体不适,是以宁湖衣取用前总会知会顾少白一声。
受罚?宁湖衣以临渊派大师兄的身份罚身为开山老祖剑使的肖无明么?顾少白挑眉,神采颇是耐人寻味,转头看了看妙心和妙音,故作惊奇:“这不好吧,他不过是大师兄罢了,不怕逾矩归去受师父惩罚?”
“一戒,道心不坚。”宁湖衣神情寂然,沉声低喝。戒尺跟着话音落下,因为不敷长,并未打到肖无明身上,仍旧让沉浸在浑噩旧事中的肖无明悚然一震,迷蒙的眼神刹时腐败,觉着左臂处一阵灼烫。
宁湖衣负手走向顾少白,朝他抬了抬下巴:“撼天镜。”
他本欲自戕赔罪,探得宁渊老祖要替师祖重铸七剑,遂以身殉阵,醒来后前尘尽忘,摇身一变成了剑使,终得偿所愿奉养师祖摆布,然师祖遭遇重创回天乏术,不及百年预感大限将至,撇下世人远遁南渊,直至陨落才让他晓得,徒闻凶信几是疯颠,一个不察令寒越奸计得逞,是非不分浑沌至今……另有何脸面面对这玉尺戒律!
金印只要五圈,五戒过后金纹消逝,便不再是临渊弟子了,如有操行极度卑劣者,则强行施加七戒直接正法。
而顾少白兀自沉浸在惊诧的情感当中,本觉得宁湖衣不择手腕另有所图,没想到竟然是如许的结局,一番话极尽和顺爱惜,还应允让肖无明守着寒微的身外身,也算让他得偿所求了,感慨的同时不由有些指责本身错怪了宁湖衣,哪知一个错眼,肖无明忽地消逝不见,一时没能反应得过来,仰着头愣愣道:“肖无明呢?”
肖无明仰着脸,似是欲哭无泪,不敢信赖面前的人真是千年前心狠手辣的那位,冷静将宁湖衣所言仔细心细回味了一遍,不由得喜极而泣。
顾少白呵呵一笑,心想蛊尸能算活人吗?却也晓得他们的难处,便没多问,就此闭了嘴。
肖无明抓着无缺如初的右臂,忽地想起面前这位也是有才气下金印的人,遂燃起一丝但愿,拽着宁湖衣的衣摆不断念肠要求道:“宁……宁渊老……”
彼时他不过五岁,还是俗世铸剑世家不受正视的庶子,被寒微师祖用一柄木剑骗走,上山做了道童,也是用这把戒尺在受戒礼上对他肩头点了七下,警告他尊师重道、用心修行如此,直至臂上金印缠绕结束,才真正成了一名临渊弟子。
宁湖衣叹了一声,手腕一转,换了把白玉鎏金的戒尺握在掌中,足尖一点掠至肖无明跟前,提着戒尺一挥而下。
看着臂上仅剩的一柄代表上清一脉的金剑印记,肖无明方寸大乱,死死按着金印以头抢地,语无伦次地求道:“不!够了,够了,不要!求您让弟子留下……求您带弟子回门派,让弟子将功补过弥补罪孽,求您了!”
“嘘。”宁湖衣收起戒尺,打断肖无明:“你已非临渊弟子,不必再如此唤我。”
肖无明对宁湖衣置若罔闻。被封印的影象如潮汐般回涌而来,历历各种好像在目,冲得贰心腑荡漾,久久难平。
宁湖衣冷冷瞥了一眼,任肖无明抱着本身的腿,在不断于耳的悲戚声中挥下了第五尺:“五戒,执业不解。”
看顾少白面色古怪,妙音嘿嘿一笑,抿着嘴不知当讲不当讲。还是妙心没心没肺,接过话道:“在受罚咯。凡派内弟子入门都会受七戒之礼,让掌门或长老在手臂高低一个金印,一能庇护他们不受邪物扰乱,二是和金律戒尺相互照应,喏,就是仆人手上那柄,挨一下醒魂,挨两下聩声,挨三下脱皮,挨四下蚀骨,一向挨到七下就该灰飞烟灭喽!”
肖无明咳了一声,按着胸口爬了起来,转头四顾,忽而一愣,寻到宁湖衣先前脱下的外袍,伏倒在地哭泣起来。
“哈哈哈哈!如何不好了?少白公子真会谈笑!”妙心捧腹大乐,好不轻易止住了笑声,撇了撇嘴,嘲弄道:“你还真当仆人是大师兄呀,仆人但是……”
“三戒,同门相残。”见肖无明终究记起了本身的身份,宁湖衣稍稍对劲,面上和颜悦色了些,动手仍旧不包涵面,对着肖无明的肩头重重挥出了第三尺。
“可感觉我无情?”宁湖衣蹲下身,松开肖无明的手,见肖无明抿唇不答,面有倔色,低声道;“我已将你逐出门派,从本日起你不再是临渊弟子了,他也不再是你的师祖。昔日恩仇一笔取消,你若情愿,我带你去安设他身外身的处所,如何?”
“寒微陨落,你不信,实在我也不信。”宁湖衣双眸微眯,思路仿佛拉回了好久之前,抬高了声音喁喁私语:“当年寒微寿元将尽,孤身一人前去南渊,不出半年灵扑灭亡殆尽,说是陨落,却一没雷劫二无暮气,说命存一线,又四周寻不到他的踪迹,委实蹊跷,我猜他许是碰到了甚么机遇,去了三界以外的处所,是以竭尽所能留下他一具身外化身,想他甚么时候返来便能用得上,如此守了千年,也有些乏了,你若情愿,就代我守着他吧。”
肖无明住捂耳朵,臂上又是一阵灼痛,却不敢翻开衣袍看一眼,反而忍着痛苦爬了起来,挺直脊背双膝及地,踉踉跄跄地往宁湖衣处跪行两步,两掌伏地寂然一拜:“弟子……认罚!”
几字入耳如遭雷击,肖无明怔愣当场,才想起这位并不是煦若东风的寒微师祖,夙来雷厉流行说一不二,晓得事无转头了,却始终不肯放开宁湖衣。
“啊啊啊――!”哑忍好久终是惨叫出声,肖无明伏倒在地大口喘气,抵当着体内不竭涌上的钻心之痛,却又如何抵挡得住,仿佛被人活生生剖开皮肉握住骨头一节一节敲碎,疼得青筋暴起,盗汗直下,存亡不如。
“呵呵。”妙音嘲笑一声,立时惊醒了口无遮拦的妙心,捣住嘴再也不肯说半个字了。
远处的惩戒还在持续。
戒尺落下,印记金光大盛,穿透了肖无明的手,不过眨眼便暗了下来,任他如何挽留,毕竟弥散成烟消逝不见。与此同时,五戒加诸在他肉身上的奖惩也一并消逝,又规复成了受戒前的模样。
“二戒,罔顾伦德。”宁湖衣没有给肖无明喘气的时候,当头挥下了第二尺。他的声音不疾不徐,不高不低,乃至还不及戒尺带出的风声,听在肖无明耳中仿佛炸雷,尖厉之声毫无反对地钻心入肺,痛得他从耳中流出血来。
步辇上的顾少白挺直了脊背,两眼一错不错地盯着两人。本就思疑宁湖衣别有用心,现下看来的确如此,却不知他究竟在做甚么,便推了推身边的妙音,指着肖无明问道:“他如何了?”
“好……”肖无明抬头,终是喃喃应下,就在他握住宁湖衣手的那一顷刻,忽地一阵风过,将他身形吹散,如雾般迷蒙了一阵,垂垂在宁湖衣掌中集合,变成了一把茶青色的木质钥匙。
看肖无明如此,宁湖衣唇角微弯,站起家伸脱手勾引道:“来,我带你走。”
宁湖衣双眸微眯。费了这么多工夫,可不是来听他记念哭诉的,顿了顿,反手将雷栖杖往腰间一掷,暂收进乾坤囊中,正了色彩,斥道:“弟子无明,你可知罪?!”
道心不坚?他确切道心不坚。连道心是甚么都不晓得,已像模像样地修起了道,虽拜在上清寒越门下,却一向盼望能跟随师祖摆布,罔顾伦德,执念成痴,听闻七剑化出剑使展转反侧,终是在寒越师长的调拨下暗探密室粉碎了炼阵,使得邪灵残虐,附身数百低阶弟子相互搏斗残杀,幸得师祖力抗才毁灭邪灵,却也让师祖重伤垂死,连合体境地都几乎崩了。
肖无明浑身颤抖,脖颈以下皮肤已烂得脸孔全非,抬手艰巨地将右腕上的袖子撩起,暴露臂上缠绕的金印。先前他生受三戒,本该有五圈的金纹已消去三圈,不及细想,玉尺已准期而至:“四戒,欺师灭祖。”
道心不坚,罔顾伦德,同门相残……肖无明口中冷静念着这几个字,思路拉回了千年前在上善殿外受戒的时候。
“五戒……”宁湖衣举着戒尺就要挥下,被肖无明抱住脚踝:“不……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