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0706章
宁湖衣眉头一皱,道了一句“费事”,行动却不断,挥手释出两道金光,将妙心和妙音的封印再次封住。不到半刻工夫,两具骇人的蛊尸褪去了尸相,缩回了孩童的体型,又规复成了最后天真有害的模样。
肖无明合法昏倒,难不成还不足力设结界来对于他们?顾少白难受地捂着胸口,却看宁湖衣进了步辇的结界,朝他伸脱手,道:“好久没见着这独木成林的景色,雷栖之界自成钟灵之境,对灵体最为无益,你可出来感受一番。”
许是被肖无明设的结界扰乱了对时空的感知,宁湖衣没多在乎,轻拂乾坤囊,从中取出一物,摊开手掌,掌中躺着一颗茶青色的形如茴香的种子,却不止八瓣,细数有十五瓣之多,每瓣都跟梭子似的肚圆头尖,环绕着一股浓稠的绿烟。
“呵呵。”宁湖衣笑了,眸中尽是不屑:“跳梁小丑不敷为惧。”
对敌心狠手辣能够了解,有人阴谲,有人暴虐,固然如此,在作歹时总会有一丝惶恐之感,总要拿些别的东西来弥补内心的不安或亏欠,宁湖衣却不。他从不给人留后路,从不晓得饶人处且饶人,用最开阔的姿势做着最暴虐的事,仿佛世人皆蝼蚁,本就该被他玩弄于股掌当中,又惯于将人捧高后再扯落泥潭,说他策画在握,不如说心机深得可骇。
顾少白不知宁湖衣心中所想,他并不感觉惊骇,只是猎奇教唆肖无明的人究竟是上清御剑门内的哪一个。上清御剑门人才济济,婴境修士为数很多,连分神合体期的都有几个,能差遣得动肖无明的起码也得婴境或以上吧,就是不知会不会与男主的师父吟朝有关了。
顾少白如有所思,忽觉一股堵塞之感排挤而来,是从结界内里收回的,恍忽间昂首看去,忽地一愣。本来结界破去,内里该是一片月华流照之景,这会儿暗乎乎的一片,像被一口黑锅给到扣住了,只余一地斑班驳驳的银色光斑,幸亏是修士能用神识代替眼睛,如果凡人无异于睁眼瞎了。
看肖无明仰倒在地,一掌被斩,另一臂被齐肩撕断,现在又被法器捣烂了丹田,如死物般苟延残喘,明知他来者不善,顾少白心中仍旧略有不忍。一起走来,不管是对假扮云睢的傀儡,还是对曾危及到别性命的肖无明,乃至对同业的妙心和妙音,顾少白始终没法适应宁湖衣的手腕。他无权置喙,亦无碍他感觉宁湖衣残暴。
宁湖衣哭笑不得,挥指一弹将结界翻开一条缝让两人钻了出来,余光瞥见顾少白神采有异,转头扣问何事如此,顾少白一惊,赶紧摇了点头,却让宁湖衣愈建议疑。
宁湖衣动嘴默念了一段咒法,种子毫无动静,倒是结界莫名地抖了起来,半晌后“嘭”地收回一声闷响,就这么碎裂了,闪现出了外界本来的样貌。
留在结界内里的另两小我则享福了。妙心趴伏在地喘着粗气说不出话来,妙音也好不到哪儿去,听了宁湖衣对顾少白说的话,悄悄翻了个白眼,咬咬牙,强撑着仰开端对宁湖衣道:“仆人呀,您和少白公子修习正道心法,天然对这钟灵正气的雷栖藤欢乐得紧。我们俩但是蛊尸啊,再给这专克阴邪的雷栖藤压上一会儿就该魂飞魄散了……哦不,差点忘了早没有灵魂了,应当是挫骨扬灰,对,挫骨扬灰。”
与此同时,插在肖无明腹上的缠藤缓缓下沉,垂垂与他融为一体,待最后一片枝叶没入他体内,丹田处爆开一片翠色华光,本该气数将尽的肖无明忽地深深喘了一口气,朝气随之遍及满身,染黑了白发,又将伤处修补如初,乃至连被劈空斩断、又被炙鬼王焰烧去的手掌也长了出来,似枯木逢春,仿佛重生。
他说肖无明与雷栖藤有渊源不假,乃至渊源颇深。当年肖无明以人身殉阵,因属性与雷栖藤相合,幸运成为藤灵,而后垂垂与藤木融会化为实体,能够说他就是藤木之精,以他为阵眼布阵,别说让种子抽芽了,就是枯死的雷栖藤枝也能起死复生。比起肖无明,他更在乎借藤木之精重生的雷栖藤。上古神木再次现身,不知又将震惊多少三界大能了,只可惜东西落到他手中,绝无能够再让旁人窥得半分罢了。
宁湖衣一番言辞说得殷切非常,到处为肖无明着想,仿佛不远千里前来南渊尽是为了帮肖无明答复影象似的。即使他看上去确切救了肖无明,顾少白仍旧不信赖他能这么舍己为人,稍稍理了理思路,指着肖无明摸索道:“这么说……他实在是寒微老祖的剑使,却被他现在的仆人蒙骗来对于我们,你操纵寒微老祖的气味引他过来,要帮他答复影象,然后带他回门派么?”
本来就在顾少白各式难受之时,结成雷栖之界的藤蔓已从穹顶高处缓缓褪去,顺着空中攀爬着缩回肖无明体内,在贰心口处固结成一柄木质拐杖,“啪嗒”一声掉了下来。
先前宁湖衣从乾坤囊中取出的形似茴香的东西便是雷栖藤种。雷栖藤以月缺月圆为一个循环,一颗种子分十五瓣,若要使其抽芽,须得在上月末的子时布下阵法,而后自朔月那日起,每隔一日在阵眼外的十五个特定方位顺次埋下种球,让种球饮够子时月华,直至满月一同汇于种中,如此才可抽芽抽枝。先前顾少白遭肖无明攻击宁湖衣未能及时赶来,便是去百里以外埋种了。而说到肖无明与雷栖藤的渊源,当年肖无明投身的炼阵恰是炼化雷栖藤的阵法,雷属金,雷栖藤为金木属性,肖无明则是金木双灵根,正与雷栖藤相合,是以才气依托雷栖藤复活。
顾少白晓得临渊派和上清御剑门的龃龉由来已久,临渊派终究也是毁灭在上清御剑门手中,却没想到两派的纠葛竟然这么早就开端了。剧情的关头必须问清楚,顾少白想了想,问宁湖衣:“教唆肖无明的人是上清御剑门的人?”
看着面前的气象,顾少白有点胡涂了。还觉得肖无明难以对于,以是宁湖衣特地找了个短长宝贝来制他,怎的这会儿看着不像要置他于死地,反而像在救他?迷惑间瞥了宁湖衣一眼,宁湖衣刚巧也在看他,往他身边走了两步,指着肖无明不吝解惑道:“这是雷栖藤的残枝,与他有些渊源,可助他规复被封印和窜改的影象。这古藤千年前就不存于世了,好不轻易寻到一颗种子,按古法催生,本不留意于此,竟抽出了新枝,想来也是他造化如此。”
宁湖衣向来惯着顾少白,看他不肯,便摇了点头,收回击随他去了。
“不消了。”顾少白决然回绝,呆在结界里都感觉不舒畅,如果出去了他另有命活?
顾少白确切心惊不已。妙心妙音是蛊尸,他早就晓得,以是并不惊奇,让他惊奇的是雷栖藤身身负正气,专克阴邪,将身为蛊尸的妙心和妙音镇得趴倒在地情有可原,按理说他和宁湖衣同修临渊心法,并且从没有练过甚么邪功,为甚么宁湖衣无碍,他却感觉不舒畅?莫非他也和妙心妙音一样,是阴邪之物?
顾少白屏息而观,待光束在宁湖衣掌中停下,才知那底子不是光束,而是发着光的米粒大的小球,漂泊了一阵,一一融进种瓣弧形的梭肚内。待小球尽数没入,种子光芒大盛,正中冒出一丛嫩芽,抽枝散叶不竭降低,未几时已长成了一根一寸多长的缠藤。
顾少白不得而解,冥冥当中感觉这个题目非常要紧,又有预感并不是甚么功德,加上堵塞之感愈演愈烈,压得他气若游丝就要忍不住求救,不想才张了口,压抑的气味刹时退得干清干净,仿佛从没呈现过普通,让顾少白思疑本身是不是呈现了幻觉。
妙心和妙音长长呼了一口气,觉着顺畅很多,却也不是毫无影响,斜睇了稳稳坐在步辇上的顾少白一眼,计上心来,脚一蹬掠到顾少白跟前,贴着步辇外透明的壁障跪了下来,不幸兮兮地看着宁湖衣。
雷栖杖!宁湖衣神采一凛,抬手一抄将拐杖握进掌中。阔别多年的雷栖杖终究又回到了他手中,不及欣喜,伏倒在地的肖无明收回一声呻|吟,动了动眉头,醒了过来。
顾少白在乎的却不是这个。肖无明已够短长,若不是蛊术逆天,现在谁胜谁负还不必然,可就是这么短长的剑使还是被人教唆而来,从宁湖衣的只言片语中不难分解出这个幕后黑手与上清御剑门有关。
说来他还要感谢肖无明。他没顾少白说得那么美意,特特赶来南渊设局带肖无明回门派。一个小小的剑使还不如妙心和妙音能打,要他何用?能让他费这么多心机活捉,天然别成心图。
那缠藤通体茶青,虬结的叶蔓间带着银色的闪雷,不时收回噼噼啪啪的声响。宁湖衣将缠藤握在手中,动了动脚尖,将神智懵懂的肖无明踢翻过身,而后哈腰一个反手,将树藤重重扎进肖无明丹田以内。
用神识扫了一圈,顾少白了然,本来是雷栖藤在肖无明体内生根,长出了铺天盖地的缠藤高枝,把他们几个严严实实地围了起来。而那股堵塞之感最浓烈的处所恰是肖无明地点之处,让顾少白胸闷不已,下认识地呻|吟出声。
“哦?”宁湖衣眉头微动。他本心中稀有,算好时候还可再与肖无明说上两句,乍闻妙音出声提示,凝神感受了一番,竟真到了月上高天之时,被他藏在乾坤囊中的那物也模糊透出一股怒然勃发的气味,不由有些不测。
“唔。”宁湖衣不置可否,固然顾少白所言和究竟略有出入,大抵还是对的,便未言明,算默许了,又见顾少白愁眉不展,觉得他不幸肖无明境遇惨痛,欣喜道:“雷栖藤能重塑他的肉身,洗去加诸在他身上的封印和禁制,划一回归母体重生,待他复苏后便不会再受人差遣了。”
顾少白定定地看着宁湖衣,兀自沉默。宁湖衣转头看他呆呆的,抿唇朝他一笑,摆手让他乖乖坐好不要出来。
顾少白一愣,本觉得全部村庄都是肖无明用术法所变,没想到折腾了一番竟还是在村中,只不过黑灯瞎火,唯有头顶一轮满月,想来已到了夜深人静之时。不及骇怪,四周蓦地腾起数道绿光,一跃而起,闪动着往宁湖衣手中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