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宫之雪华前传

第29章 各怀心思(上)

红玉两手叉腰,瞪圆了杏眼,“我不过看你年事大才尊你一声王妈,你可别倚老卖老更加得了意。你不过上不得台面的厨娘,而我倒是近身奉侍蜜斯的,如许不把我放在眼里,难道驳了蜜斯的面子?即便我现在在三蜜斯跟前当差,不太蜜斯顾念姐妹情深的原因,你可细心些,勿错了主张。”

弯曲折曲的回廊仿佛永久也走不到绝顶,两旁的石榴更加刺目,直刺得心头将近滴出血来。

一晃三日畴昔了。

王妈取过一只青花八仙过海图大碗盛了汤,放于一锡制托盘内,说道:“行了,你端走吧,红玉女人。”

“你,你……”王妈气得嘴直颤抖抖。

王妈伸手揉了揉发酸的腰,这才直起家子叹道:“不过腰酸罢了。”

王妈气极反笑,“红玉,清楚是你失手打翻了托盘,却红口白牙地诬赖于我,我们到蜜斯面前评理去。”

王妈看他一眼,忍不住叹道:“都说你此人不近情面,我看呐――也不过刀子嘴豆腐心。”

王妈不觉得意,“她当然有些拿娇,那里又会作到那份上?”

海澜斜倚在圈椅上,端起茶盏缓缓啜了一口,复又悄悄放下,只以手夹起香几上铜胎珐琅花草纹果盘里的一粒金丝小枣,放入嘴中咀嚼,神态慵懒而闲适。忽听平嬷嬷在外回禀:“蜜斯,三蜜斯来了。”

海澜忙直起家子,取过香几上的一张杏黄绣龙爪菊的丝帕擦了擦嘴,又扶了扶头上的羊脂玉胡蝶钗,这才道:“唔,那就请她出去罢。”

王妈看着她的背影狠狠地啐了一口,“甚么玩意儿?”暗道,幸亏老林头今儿熬多了些,不然本身又如何交得了眼下这份差?

好个刁滑乖张的奴婢,明显未将主子的话放在心上,做错了事还兀自强辩,莫非当我傻子不成?冷眼看着红玉,唇角带抹调侃的笑,不愠不火道:“行了,你先下去。”

“你是走在前面,可若不是你俄然伸脱手来……”

若一向呆在这儿,蜜斯说不定哪日心血来潮新选了婢女,本身便再没归去的借口,那成为世子的通房岂不成了南柯一梦?一念至此,心头突突狂跳起来,不知不觉朝着听澜院的方向走去。

看血燕差未几火候了,便欲起家,老林头摆摆手,表示她仍旧坐着,一面自取了只黑釉粉彩花草纹碗盛了血燕,一面笑道:“今儿熬多了些,也罢,锅底的那些,你一会子返来胡乱花些,好歹补补。”说着,将碗放进锡制托盘内。

却说红玉将汤碗从托盘里取出搁于书桌上,一面轻笑道:“三蜜斯,请用罢。”

茫然无措中仓促举袖欲掩住那艳红的赤色,只听“咣当”一声,甚么东西落在地上,然后是瓷器碎裂的嘶嘶声。

红玉唬了一大跳,定睛看时只见王妈呆若木鸡,愣怔怔地瞅着一地的血燕,本身袖子上亦沾了几滴,也顾不上察看模糊作痛的肌肤,忙先发制人,“王妈,你也是府里的白叟了,怎地如此不谨慎,亏了你撞的是我,如果撞伤、烫伤蜜斯可怎生是好?”

王妈手一僵停了下来,见红玉一身崭新的翠绿色绣水仙裙裳,忍不住啧啧叹道:“红玉女人这一身可真是标致,跟个蜜斯似的,”一双肉泡眼盯着红玉,笑得眯成一线,见红玉似是不耐,忙道:“不过是解暑润肺的莲子百合汤。只不知三蜜斯想喝甚么汤?”

掌厨的老林头已开端筹办晚膳,因着他脾气夙来古怪红玉也不爱与他搭讪,只向着王妈道:“王妈,三蜜斯让我来问一问,今儿熬的甚么汤?”

“信不信由你,”老林头摇点头,“今后如果吃了亏,可别说我没提示你。”

红玉夙来便是逞强之人如何肯服软,当即嘴硬道:“便是到蜜斯跟前还是你撞了我,”微加思考底气更足,”再不讲理也得有个分寸,明显是我走在前面……”

李嬷嬷早已端来一盆水,服侍她净了手,又忙不迭地将札记细心收于楠木长案的暗格里,又自案上取了块清田黄石雕异兽镇纸,压于未干的墨迹之上,这才扶了她去厅里,自返回清算不提。

王妈嗤笑道:“好你个老林头,人家小女人不就爱美些,怎地就碍着你了?”

王妈紫涨着面皮,“我今儿才知你果是个不好相与的。”

一面寻了张小杌子坐下,开口劝道:“你也不消跟红玉那丫头置气了,她但是近身奉侍太蜜斯的,如果闹僵了,只怕亏损的还是你我……”

“我俄然伸脱手来又怎地?我既走在前面,你就该留意一点,或出言提示一声啊。”

且才放学又有些怠倦,忍不住叹了一口气,把帐本往桌上一搁,拿起茶盅细啜却还是困乏不顶用,遂叮咛道:“红玉,去煮碗酸梅汤来。”

王妈转过身,脸上再没平素的那种奉迎与陪着谨慎的笑,骂骂咧咧地走了,不远处的回廊忽地闪出一个海棠红的小不点,她无声的笑了笑,不慌不忙地奔听澜院而去。

“诺。”红玉忙应了,回身走了出去。

老林头忙道:“那你歇会儿,余下的事交给我,你看着炖着的血燕便成,如果差未几了便送去听澜院。”

王妈自是感激,一面起家,端着托盘去了。

依窗而坐的海澜白衣胜雪,发髻上簪了一枚羊脂玉胡蝶钗,正沉浸着一本厚厚的札记中,时而点头,时而浅笑,时而抬头不知在想些甚么,时而提笔在纸上又写又画。

“如此有劳王妈了,”说着便扭着水蛇腰走了。

“诺。”红玉一面应着一面往外走,脸上挂着抹意味不明的笑意,三蜜斯到底是个雏儿,即便如蜜斯所说将来贵不成言亦非成事的主儿,呆在她身边能有甚么出息,还是回到蜜斯身边更合算些。只是该找甚么借口呢?

“王妈,你如果识相就该回大厨房另想体例,而不是在此耗时候,你等得蜜斯她可等不得。”

“红玉,你,欺人太过。”王妈对她一贯客气,却没推测此人翻脸此翻书还快,心中更加恼火。想到老林头提点地的一番话,更是不由肝火中烧。

老林头觑着她一扭一扭的身材,朝地上“呸”了一声,尚感觉不解气,“一看就不是个端庄货品,不过脸盘子长得稍周正些,便整天家做蜜斯梦,德行。”

老林头鼻子里冷哼一声:“觉得自个儿了不起,动不动就摆谱,愈发让人看不上眼,还妖里妖气的,不过跟你我一样,也是服侍主子的主子,凭甚在你我面前甩脸子?”

这日放学返来,身着海棠红绣白梅裙裳的雪华依窗而坐,诺大的红木扶手椅更加衬得她身形娇小,红木窗楹踏脚书桌上摆着一摞帐本,一把红木算盘,一只白釉粉彩翠竹茶盅。

大厨房,身着蓝底竹纹裙衫的王妈正低着头在条案上切土豆丝,“刷刷刷”,声音单一却不乏韵律,许是切得久了的原因罢,腰身略显得有些生硬。

听澜院正房。

红玉愈发得了意,“你甚么你,你总该晓得本身理屈词穷了吧?”

红玉不免心虚,一面四周瞅瞅,见孙嬷嬷不在,复又添了几分底气,强辩道:“回三蜜斯话,大厨房的人讲这莲子百合汤最是解暑润肺,眼下暑气正盛,奴婢想着喝这个倒应景些,遂自作主张取了这个,三蜜斯一贯明白事理,自会体察奴婢一番美意。”

红玉这丫清楚就是养不熟的白眼狼,本来还想给她机遇现在看来倒是不必了。若借这个由头惩罚未免太轻,还不免落人丁舌,不如先宠着惯着,待其犯下大错再将其发卖岂不快哉?哪怕仅仅撵出芳华院也是好的,如许想着嘴角不由漾起了一抹残暴至极的笑意。

她拿起第一册看了起来,上面记录着布庄每一日进货与销货的流水账,一笔一笔庞大而详确,固然每日晚膳后李嬷嬷皆过来传授管家之术,也顺带教了算盘,可真看起帐本来还是云里雾里的。

“那又如何?”

……

王妈苦着一张脸道:“彼苍白日的,何必这么咒我?”

老林头不由鄙夷道:“她现在不是服侍了三蜜斯么,若服侍得好又何至如此?”他看了眼王妈,又道:“你可别惯着她,就她的德行,指不定哪日骑在你头上拉屎哩。”

“你,你无耻。”看着红玉没事人普通地笑语晏晏,王妈不由浑身颤栗。

红玉低头忖道,如果照直说还得在这儿呆上半晌,唔,这大厨房的烟尘味可真是够呛,还是早点出去为妙,也免得带一身的怪味,眸子子滴溜溜转来转去,总算有了主张,“也不拘甚么汤只要养人便是好的,就有劳王妈从速盛一碗,我好给送畴昔。”

红玉斜睨着她,带着一种居高临下的气势,“王妈,我劝说你一句,今后可别用这类语气与我说话,不然你也别想有好日子过。”说完又“哼”了一声,这才扬长而去。

因是莲子百合汤,雪华不觉拧眉道:“红玉,我要的酸梅汤呢?”

王妈将案板上小山高的土豆丝装进一只年年不足青花斗碗,不由“哎哟”一声,老林头体贴道:“王妈你咋的了?”

一旁温馨拾掇着衣物的李嬷嬷,听着铜壶滴漏,一面轻声提示道:“蜜斯,时候不早了,该歇息会子了,”海澜听了,不觉点点头,忙将一管狼毫搁于砚台之上,缓缓站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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