勒胡马

第二十四章、龙套的漂流奇遇(五)

裴武点头劝道:“非我族类,其心叵测,就不怕前门拒狼,后门进虎么?慕容廆青年时,也曾频频扰乱我境,后为武天子遣雄师击退,方始臣服。现在中国之力再衰,就怕神器不落于胡虏之手,而反为鲜卑所窃!”

拓跋头归去对陶德一说,陶德才晓得,敢情昌黎郡守也姓裴,还是玄菟郡守裴武的兄弟——是不是亲兄弟就不清楚了。因而打问昌黎近还是玄菟近,领导指导着方位答道:“向南二百里是昌黎,东行六百里是玄菟。”

三房为裴徽的后嗣,最是富强,仅仅裴徽的孙辈(与裴頠平辈),男男女女,或嫡或庶,加起来就有小二十人了,包含:裴苞、裴粹、裴盾、裴邵、裴宪、裴遐等等,以及东海王太妃和卫门裴氏——杜门裴氏,以及那位曾经到徐州来打过个晃的裴通,也都出于此支,但是要小一辈。

裴嶷摇点头:“阿兄有嗣,便如同愚弟有嗣普通,何必多此一举呢?”

于路几次策划,尚未拿定主张,一行人便即到达了辽东,在昌黎郡北四十里外,找到了慕容鲜卑的王帐。慕容鲜卑之主也自称大单于,名叫慕容廆,年近五旬,生得是人高马大,须发稠密,威武不凡。拓跋头呈上拓跋鲜卑的信物,以及王浚的手札——信中天然诸多承诺,比方说一旦幻灭段部,愿将其牧场全数馈送给慕容部——慕容廆大喜,当即摆下盛宴接待来宾。

裴武因而就问了:“我死以后,贤弟若不欲再为昌黎守,待往那里安生?”

裴嶷道:“阿兄,华夷之辨,不必过分度明。慕容氏之祖,据称也是有熊氏之苗裔,夏、商之时,北入东胡,遂成鲜卑。弟若能导其返归中原,成中国之主,又何来身后骂名?中行说、李陵之事,愚弟是断不为的,阿兄不必担忧。”

因而他前去处慕容廆叨教,慕容廆不但当即派出了领导,还说:“裴玄菟何尝会面,但其弟裴昌黎,向来与我为友。昔日那可爱的宇文悉独官出兵扰乱,端赖了裴昌黎居中说和,才使我部未受大损。如有人要往玄菟去,还请帮手传话给裴昌黎,说我慕容部高低咸感其德,如有使令,莫敢不遵。”

裴武一皱眉头:“贤弟欲引鲜卑兵南下,以敌胡虏么?”

河东闻喜裴氏天下高门,人丁富强,支系浩繁,此中主支分为四房——东汉渡辽将军、并州刺史裴晔生有二子,长男裴羲早夭,次男裴茂官至尚书令;裴茂五子,除末子裴绾无嗣外,其他四子都已传至重孙辈。

既然如此,本身归去另有甚么意义吗?不管是胡军从西方攻来,还是羯贼弃盟南下,本身都免不了要和他们刘家绑在一起,玉石俱焚。他本人对功名很热中,但再热中也得有命去获得才成,有五成机遇便值得冒险,但若连五成机遇都没有呢?毕竟我又不是叔父卢谌,与刘氏并没有甚么亲戚干系,又何必为之效死?

崔毖是清河高门后辈,乃汉末名臣崔琰曾孙,同时也是王浚的妻舅。此前数月,王浚署之为平州刺史、东夷校尉,崔毖带领三千兵马开到了平州州治襄平,呼唤辖下各郡国守相前去谒见。裴武因病不能成行,裴嶷倒是去了一趟,趁便还绕道探视了一回兄长。

刘越石抚安为长,控驭为短,所部良莠不齐,兵士战役力始终提不上去,实在真要比较起来,刘演在临漳的军队本质还要更强一些,以一敌二,完整能够赛过其叔父。胡兵多次攻打晋阳,刘琨都只要勉强抵挡之功,而毫无还手之力,若非拓跋猗卢互助,他早就已经丧败了——此前粗心丧失晋阳,也是靠着拓跋鲜卑的救兵,才得以光复失地的。

听到裴开问起来,裴嶷不由点头:“崔使君非忠臣也,不但不忠于朝廷,乃至不忠于王大司马,彼来平州,恐怕是为了把持一隅,仿效当年公孙氏盘据辽东。实在若真能保一境之安然,即便有力南下以复中原,嶷亦当襄助一臂,但与之言谈,多诞妄不经之语,而实无经国理事之才,这般人物,迟早毁灭,安可辅之?襄平我是决然不会再去的了……”

裴嶷摆摆手,禁止裴武持续说下去:“逸民(裴頠)立朝,为奸佞所害;前闻正威(裴盾)亦亡于胡虏之手……中原板荡,弟若在时,恐也难以保身,倒是随兄来至辽东,才得苟全性命——塞翁失马,焉知非福?阿兄正不必自责。”

但是他们猜想不到,等巴巴地赶到昌黎,却获得动静,因为裴武病重,以是郡守裴嶷离开职所,跑到玄菟看望兄长去了——郡守离境,实际上分歧轨制,但天高天子远,现在谁还能管获得辽东啊。无法之下,二人只得在慕容鲜卑部领导的引领下,再次东行。陶德很愁闷,卢志父也不由苦笑道:“所谓‘无欲速,无见小利;欲速则不达,见小利则大事不成’,贤人早有明训,我等不听,乃至于此啊!”

——————————

裴嶷点点头:“辽东慕容廆,弟曾见过一面,英姿英发,乃不世之才杰,而其诸子,亦多有可观,若能辅之,使兼并各部,统合兵马,南下灭胡,必不难堪。然现在辽东段氏独雄,弟也欲往觐段疾陆眷,看他是否雄志更在慕容廆之上,及其诸子,是否能绍继乃父之业……”

这一起上,陶德天然也遵循裴该的叮咛,给拓跋部鲜卑人灌了很多迷魂汤,自拓跋头以下,听了“空城计”等故事,天然全都对裴该衷心钦服。拓跋头曾经说过:“我觉得中国能战者,只要刘并州,想不到还一个裴徐州——若能得见豪杰之面,此生便不虚度!”

裴武道:“都是为兄迟误了贤弟啊……以贤弟之才,若在中原,九卿唾手可得……”

裴武的身材本来就不大好,六十岁时俄然间一病不起,裴嶷闻讯,心知兄长大限将至,也不管甚么朝廷律令了,当即撇下政事,分开昌黎,跑去裴武病榻前看顾。一样守在裴武身边的,另有他两个儿子:裴开和裴湛——裴嶷也有二子,但到辽东后连续短命,膝下就此空虚。

裴武喘了两口粗气,挣扎着问道:“本待身后,便命阿开等奉我棺木返乡,但是现在河东为胡虏所据,恐怕难以如愿了……便于这玄菟郡内,择一佳处,安葬我可也,贤弟还是回昌黎去吧,得官不易,岂可轻弃?”

陶德归心似箭,便与卢至父商讨,说既然如此,我们不如到昌黎去,把手札交给昌黎郡守,请他代传给玄菟的裴武,如许不是能省下很长一段路程么?卢志父天然也无贰言。

裴武悄悄叹了口气:“且再商讨……不,贤弟如果主张已定,我也不再多劝,还求为兄故后,多多看顾阿开、阿湛……”

裴嶷说那是当然的,阿兄你不必嘱托——“弟当视二侄如己子,助其风景鲜耀,以赓续我裴氏家门。”

裴武却还是点头:“如此一来,即便能够畅旺家门,贤弟也不免落下千载骂名啊……”

裴嶷尚未答复,中间儿裴开插嘴说:“叔父素有弘愿,自当尽忠朝廷,以期摈除胡虏,规复中原,还我河东本籍……若不为昌黎守,何故成事?莫非去投那崔毖不成么?”

裴武躺在病榻上,拉着裴嶷的手说:“我将阿湛过继给贤弟为子如何?”

四房则为裴辑的后嗣,目前两孙——裴武、裴嶷——都在平州。

仿佛,跟着陶德前去徐州,是一条能够挑选的门路……

裴武字大君,大排行第二,已然年近六旬,垂老迈矣;其弟裴嶷字文冀,比长兄足足差了二十岁,是遗腹子,打小就是兄长哺育长大的,裴武对于他来讲,名为兄长,实在等若养父。

裴武接诏,便待上路,在与兄弟裴嶷分离的时候,他流着眼泪说:“玄菟偏僻,我恐怕难以再归故里了,到时候让孩子们扶我棺木而还,丧事一以拜托贤弟……”裴嶷不堪唏嘘,当即一咬牙关,下定决计,上奏要求转迁为昌黎郡守。

“你说吧。”

长房就是裴潜的后嗣,人丁不蕃,目前只剩下了裴该,另有他那位死活都没人在乎的庶堂兄裴憬。次房裴俊仕蜀,后嗣就是滞留江东的裴嗣、裴常父子——这一支离开祖居地太久,差一点儿就要被除籍了。

昌黎郡就在玄菟君隔壁,我到那边,能够与兄长守望互助。虽说按律,郡国守相不得肆意逾境,但我们兄弟俩偶尔跑到鸿沟线上碰一面总没人找碴儿吧?倘若将来兄长果有不讳,那我便当即辞职,亲扶其棺木返乡——侄子们年事还小,我不放心他们。

幸亏本身孤身一人,无财产更无家眷在临漳,说走随时都能走。题目是要走到那边去?天下虽大,那边是我的容身之处?

裴嶷微微一皱眉头:“久不通音问,何故俄然遣人送信来?莫非是特为崔毖来招揽我兄弟么?”

裴嶷苦笑道:“如此蛮荒之地的官吏,得之不敷为喜,弃之亦不成惜。当年是为了保护兄长,愚弟才到平州来的,今若兄长有所不讳,这远郡之守,不做也罢。”

如此一来,裴氏主支四房便举家迁往了辽东地区,包含裴武、裴嶷兄弟,另有下一辈的四个年青人。厥后“永嘉之乱”,怀帝被掳,然后愍帝继位,两个朝廷,也包含各方新建的行台,大师伙儿全都把平州那处所给忘了,就没人想着另委官员,替回裴氏兄弟,故此他们就任玄菟、昌黎,在处所是一呆就是将近十年。

那么一旦拓跋鲜卑放弃对他的尽力支撑,乃至只是两属于刘、王之间,估计晋阳的局势都将岌岌可危。晋阳是临漳的后盾,一旦丧失了晋阳,恐怕刘演在临漳也难以存身。卢志父考虑到,本身此番前去辽东,绕这么一个大圈子,等再返回临漳的时候,往少里说也得四五个月了,临漳是不是还在刘演治下,实在需求打个大大的问号啊。

说完这几句话,他略略沉吟少顷,然后以目扫视二侄,裴开、裴湛会心,便即告别退出去了。裴嶷这才靠近裴武,抬高声音说道:“弟有一事,叨教阿兄。”

“弟闻中原各家,常常自保基业,不思进取,如王大司马辈,更欲篡僭!如此下去,恐怕洛阳终不成复,国度终不成安,而我等欲归故里,也成虚妄……弟之属意,乃在鲜卑,阿兄觉得如何?”

卢志父便与陶德商讨,说已然到了辽东了,我们应当能够闪人了吧?陶德前去扣问拓跋头,拓跋头笑笑说:“不必心急,且待我禀报慕容部大单于,派名领导,送汝比及玄菟去吧。”完了还拉着陶德的手说:“中间的仆人倘若果有北伐灭胡之意,将来讲不定你我在战阵上还能相遇,该当并肩奋战,杀尽胡贼!”

正说着话呢,门外俄然传来裴开的声音:“阿爹、叔父,有使者自幽州来,送来了景思叔父的手札。”

刘琨刘越石之以是能够恪守晋阳,抵抗胡兵围攻将近十载,乃至还不足力调派刘演超越太行,光临漳四周去生长,首要就是依托鲜卑拓跋部的外援。

裴嶷苦笑道:“若人饥渴将死,即鸩毒也难拒却,能多活一时,便是一时,今后之事,安能考虑得太太长远?愚弟若能帮手鲜卑,即便终究颠覆社稷,也上可报孝怀天子之恨,下可还我故里,重兴家门。莫非我堂堂闻喜显族,便要永久蜗居于这偏僻、偏僻之地么?”

这位裴文冀为人公道廉洁,且识机谋,中正批评很高,故此入仕以后是节节高升啊——先为中书侍郎,后改给事黄门郎,年未三十便得以出任荥阳太守。裴武就差很多了,挣扎到五十来岁,才被任命为玄菟太守。固然同为太守,但玄菟郡在平州,当辽东极远之地,如何能和荥阳这类腹心郡国相提并论呢?实话说,前程较好的官员,普通不会被派去那种鸟不拉屎的处所。

推荐小说:

你的灵兽看起来很好吃 |  我有无敌复制系统 |  校花的近身武神 |  晚上好,我的暖心坏总裁 |  无上圣皇系统 |  从良难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