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七章、一字不识
李容笑道:“此一时,彼一时也;且互助刘粲者,薛涛,现在欲助我军攻伐安邑者,乃是其弟薛宁。”
他几近倾巢而出,连解县的留守兵马也全都拉上了,两军即于安邑以北汇合,直向闻喜,然后走半道儿上,无巧不巧,就截住了靳氏兄弟。
随即却又把脸一板:“只是这般随风扭捏之辈,最不成信,就怕是计,诓我领兵前去安邑……李先……府尊可召其来见我,使我观其实在情意。”
便即传唤薛宁到来,甄随二话不说,即将人头朝他面前一亮。薛宁定睛一瞧,不由大吃一惊,脱口而出:“这好似刘粲的首级!”甄随问道:“汝可认得准么,果是刘粲?”薛宁踌躇了一下,随即点头道:“刘粲在北,首级如何南来,落于将军手中?想是面貌仿佛之人……”
甄随眉头一皱,当即灵敏地发问道:“薛宁?彼有何所求啊?”
甄、姚二将对视一眼,甄随便命薛宁退下。随即姚弋仲建议道:“靳氏南来归降,以道理度之,不至于假造刘粲的首级。不知彼等究竟是如何割取的,胡军中情势如何?还当细加询问才是。”
前此甄随往攻安邑,一时难以遽克,被迫退兵,但他始终垂涎这座大城,多次向长安要求调派擅制攻城东西的官吏、匠人前来互助。等人到了,他便将连日来遣密探侦得的安邑周边环境、城防状况,制成舆图,命那些官吏、匠人们研讨攻城之策,预先筹办利用东西。
只是那些攻城策谋和东西,终究并没能用上,因为大抵半月之前,郡守李容俄然跑来找他,说:“汾阴薛氏,肯助我军攻打安邑。”
但是甄、姚二将却不敢确认,因为他们跟刘粲不熟啊。虽说战阵之上,也曾远远瞥见过这位胡汉太子,毕竟相隔颇远,再加上刘粲临阵之时,必定是穿甲戴盔的,盔檐一向压到眉棱上,那现在光剩个脑袋,谁能够认得准呢?
因而隔不几日,李容公然携了薛宁前来,拜见甄随。薛宁表示,他家畴前就往安邑城内插入了很多的眼线,比来因为晋势日炽,胡势不振,导致城浑家心惶惑,几近一日三惊,守将难以制压――“只须将军率雄师临之,草民有掌控偷开城门,恭迎将军入城。”
姚弋仲说你别想那么多,也别管哪儿来的,我就问你,这有多象刘粲。薛宁乃道:“有八九分类似,倘若在阵上所得,末将几近要认作是刘粲本人了。”
中间儿部曲听令,当即一拥而上,就把靳氏兄弟按倒在地,绳捆索绑起来。几个木匣落地翻滚,装人脑袋的阿谁没有上锁,刘粲首级骨碌碌地就滚出了三尺多远。靳准连叫冤枉,说我是至心献宝投诚啊,将军验看便知。
但是甄随在安邑城内屁股还没有坐稳,李容便有急报从解县传来,告诉他:平阳城内大乱,刘粲已然放弃临汾和绛邑,挥师北上了。
薛宁大喜,俯身便拜,随即亲身潜往安邑城外去做安排。
甄随一摆手,说你去问,从速的,完了我们还要赶路。
姚弋仲见状大惊,仓猝上前奉劝道:“将军,此乃国度珍宝,非人臣所可擅睹也!”
李容略微有些惊奇地瞟了甄随一眼,随即答道:“我军虽暂不向汾阴、闻喜,但二县亦如在把握当中,则薛氏欲保安家门,必定暗中凭借。薛宁之欲,却也简朴,此番进献安邑,将来雄师进入汾阴后,当助其为薛氏之长……”
姚弋仲建议说:“薛宁正在军中,可命彼来辨认。”
平阳动乱的时候,甄随并不在解县,而方进入安邑城。
实话说他底子就瞧不出真假来,纯粹出于猎奇,这才取出来赏识。先瞧着玉质很纯,印纽刀工很佳,继而翻过来读印文,却……甄随心说多数督白要我等识字啦,如何老爷我就一个字儿都认他不得呢?
甄随喝令道:“且先押去一旁,好生把守,待我验过首级、宝贝,再作措置。”
眼瞧着靳氏兄弟都被推得远了,甄随这才谛视地上翻滚的首级,便待号令部曲拾来验看,谁想侧向俄然间伸出来一双手,先把那脑袋捧了起来,朝着日色,细细观瞧――并非别人,正乃副将姚弋仲是也。
甄、李二人,以及旁听的姚弋仲,都诘问了一些细节,感受薛宁不似作伪。甄随便道:“我军中品级,汝可知否?本日即署汝为我部中尉,等若七品,倘若他日果能顺利而下安邑,便送汝往长安去觐见多数督,说不定多数督欢畅起来,连将号角都能得着一个!则汝欲为薛氏之长,轻易之极!”
甄随把手里的玉玺抛回匣中,顺手合上匣盖,含混隧道:“确有几分类似……或许是真的吧?”
二是吕、薛等河东大族,也有眼目安插在平阳郡内,特别薛宁,就怕刘粲哪天脑袋一昏,把自家兄长给放返来了,故此特遣亲信密侦临汾、绛邑。他还运营着,一旦自家兄长逃归,那最好人不知,鬼不觉的,跟路上就把他给处理了……
输的阿谁,估计脑袋落不到老爷手里,实在可惜……
甄随不由略略一嘬牙花子,心说我没叫他来啊,究竟是谁告诉了小姚的?
甄随一撇嘴,说:“我若不取出来看,如何晓得真伪啊?”
甄随听到个“薛”字就来气,说:“当日若非姓薛的互助刘粲,袭我渡口,关中之战如何会打得那般艰巨啊?夏阳也不会一度失守,‘厉风左营’几近全灭!”
因为薛宁在甄、姚二将面前曾经几次吹嘘,他悍守薛强壁,打退过刘粲的打击,使彼不敢南下安邑――实在是刘粲得知刘曜直逼平阳的动静,主动退的兵――并且二人曾与阵前对话,既可对话,天然不成能隔得太远。故此姚弋仲揣摩着,或许薛宁能够认得比较准一些吧。
――传国玉玺传闻源自秦朝,而别的六玺是汉初所制,故而印文皆用篆字,不是时下风行的隶书或者楷书,就甄随这初小的文明程度,如何能够熟谙呢?
姚弋仲心中实已确信了,便即返来禀报甄随。却见甄随已然下了马,倚靠着道旁一株大树箕坐,并且拧开了锁,翻开那几个镶金嵌玉的木匣,把七玺一一取出来,正在肆意把玩……
按照洛阳和长安的旨令,甄随所部兵马该当止步于安邑,不成持续北上,以逼刘粲――实在安邑以北,也就汾阴和闻喜两县罢了。
甄随不由慨叹道:“可惜刘光不在……”胡汉降将也就刘光的级别相对高一些,有能够直面过刘粲,只可惜他还在关中,此番并未从征。
靳准以刘粲首级奉献,甄随不由大喜过望――没想到输了的这个的脑袋,也能落到老爷手中!但他并不伸手去接,只是高低打量靳准,蓦地间双眉一轩,怒喝道:“汝清楚假以献宝为名,欲来谋刺老爷,还不给我拿下!”
甄将军在解县确切不管细务,一以委之姚弋仲等人,但他真没有如同刘粲所说的“竟日高卧”,或者喝酒,或者去跟吕静谈天打屁,大的目标、团体事件,还都是抓得很牢的。
姚弋仲道:“看着确乎是刘粲的首级,靳准不似作伪。”说着话双手举起首级,递给顿时的甄随。甄随单手接过,高低一打量,略略点头道:“嗯,是有几分类似……”
姚弋仲乃往见靳氏兄弟,详细探听他们斩杀刘粲的颠末,以辨真伪。靳氏不敢坦白,即将胡中情势,备悉道出――当然啦,言辞中要把他们兄弟说得早有归正之意,只是一向不得机遇,直到刘粲众叛亲离,进退维谷,导致精力恍忽,忽视防备之时,忠臣义士才终究动手,并且一举功成……
十今后,甄随便即亲率雄师往攻安邑,公然城内的薛氏族人于半夜偷开城门,纵放晋军杀入,比及天明,便即节制了全城,将守将十数人一并斩杀,守兵多数弃械而降。
姚弋仲乃问:“则将军看了,是真是伪?”
甄随接到李容来书,不由大喜:“这厮终究肯动了,则此时不进取河东全郡,更待何时啊?”一方面不顾姚弋仲要他先向长安叨教的哀告,仓促点集兵将,一方面派人北上探查,去瞧瞧刘曜、刘粲,终究是谁打赢了?
甄随“哈哈”大笑道:“我想来也是如此……彼兄薛涛附胡,传闻还受了刘粲甚么将军的职衔,天然不能再为薛氏之长。这个薛宁,如果真能助我篡夺安邑,戋戋一个族长,便交与他当了又如何?老爷发话,便是准了。”
这一谍报,李容是从两个渠道几近同时获得的:一是裴诜安插在平阳城内的间谍,冒死缒城而出,欲往长安报信,路子解县,向太守李容禀报――详细谍报、密书,天然不能先给李容瞧,但关于平阳城内哄的大抵环境,对自家处所官通报一声,也属平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