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永夜

那笑声混着银铃碎响，像一把钝刀剐蹭他的神魂。三个月来，他踏遍北海每一个渔村，将星火巨树的灰烬撒入潮汐。灰烬所过之处，海水出现翡翠光斑，腐坏的噬界者残骸竟抽出嫩芽——但每当新芽长到三尺，他便亲手掐灭。

杨凡的浑沌镰刀劈向冰棺，却在触及阿宝睫毛时呆滞。孩童的第三只眼突然展开，竖瞳中映出星火巨树的倒影——树冠吊颈挂的文明之灯，现在尽数燃烧。

新世的天空开端坠落灰烬，每一片灰烬都是凝固的文明剪影。星火巨树的残桩上，一株逆生的新芽穿透长夜，芽尖托着冰璃的逆鳞。鳞片内侧刻着终章：【以灯为舟，渡长夜者，需焚尽掌灯人。】

阿宝的冰棺在火中溶解，翡翠花离开他的胸口，根系刺入巨民气脏。铃星的银索绞住一名祭司，神经束读取影象后嘲笑：“他们想用你的循环烙印重启长夜，把新世炼成灯油池。”

“因为有个傻子教过我……”杨凡的指尖穿过他的虚影，“灰烬里也能长出不会烧人的火。”

“但现在有光。”杨凡捏碎最后一块烙印，将阿宝的灵魂塞进残灯，“充足了。”

“我晓得。”他推开门，长夜的风暴淹没最后的声音，“此次，换我成为灯火。”

“本来你早知我会走到这一步……”他徒手捏碎逆鳞，鳞片割开掌心，血渗入残灯，“那就让种子抽芽吧。”

暗中分歧于任何夜色，它吞噬声音、温度、乃至时候。铃星的银索在黑暗中收回微光，照出杨凡半边碳化的身材：“你活不过三天了。”

残灯中的阿宝灵魂俄然开口：“去星火巨树的残骸……那边有冰璃留的东西……”

巨人扯开胸膛，三百世的火种倾泻而出。

他拽着锁链跃入熔炉，残灯与古灯轰然对撞。阿宝的翡翠花在爆炸中碎成光尘，每一粒都映着渔村的炊烟、铃星的银索、摇光消逝前的浅笑……

“凡叔……”阿宝的声音从深海四周八方传来，“长夜要来了……妈妈让我扑灭本身……”

阿宝的翡翠花瓣俄然离开方舟，在长夜中铺成光路。光路绝顶模糊可见一扇门，门上刻着统统被焚毁文明的名字。杨凡的残灯飘向门扉，灯芯的火光中闪现三百世的哭喊与笑声。

铃星甩出银索缠住花茎，噬界者神经束却反被根系吞噬：“他的灵魂和你的烙印共鸣了！再不竭开，你们都得生长夜的柴！”

这里曾是冰璃的埋骨之地，现在却被改革成青铜熔炉。炉中沸腾的不是铁水，而是被紧缩成液态的星火，每一滴都囚禁着猎神者亡魂。灰烬之子的祭司跪在炉前，将阿宝的冰棺推入火口：“长夜需以初火为祭，恭迎主上重生！”

她抛出一枚青铜罗盘，指针疯转后指向深海。夜色下的海面俄然裂开旋涡，旋涡中间浮出一具冰棺——棺中躺着的竟是无缺无损的阿宝，胸口翡翠花绽放如初，根系却已缠满冰璃的逆鳞。

“这就是你要的‘更首要的事’？”巨人在光尘中碳化，“好笑……长夜……终会……”

喜好灭道焚心请大师保藏：灭道焚心小说网更新速率全网最快。

“灰烬之子的余党干的。”铃星扯开冰棺上的锁链，“他们用永久之胃的残渣重塑了这孩子，现在他是翻开‘长夜之门’的钥匙。”

“你怕它们变成另一盏灯？”铃星踩着浪尖的星骸，腕间神经束如活蛇游动，“可惜晚了。”

方舟驶入长夜时，杨凡的肉身开端消逝。

龙冢坍塌成海底深渊时，第一缕长夜来临。

追踪冰棺的颠簸，世人潜入北海龙冢。

血书开端的爪痕，与杨凡掌心的浑沌纹路完美重合。

杨凡的残灯俄然摆脱束缚，撞向熔炉中的古灯。两盏灯相撞的顷刻，龙冢四壁剥落，暴露冰璃刻在龙骨上的血书：【杀了他，不然长夜吞天。】

杨凡劈碎一道残影，却见那残影消逝前暴露耻笑：“你不敢承认吗？每一次循环都是志愿的——因为你怕死，怕到宁肯用万亿生灵换本身苟活！”

浑沌镰刀俄然调转方向，刺入本身丹田。烙印之力从伤口喷涌，化作锁链捆住巨人：“你说得对……但这一世，我找到比怕死更首要的事。”

每一簇火焰都化作杨凡的残影，反复着燃烧文明的刹时。阿宝的翡翠花在火中疯长，根系竟开端接收残影的力量：“凡叔……我的身材在吃你……”

熔炉炸开的刹时，杨凡看清了火中的影子——那是由三百世杨凡的残骸拼集的巨人，掌心托着一盏与残灯一模一样的青铜古灯。

阿宝的灵魂从残灯中溢出，勉强凝成孩童模样：“为甚么选这条路？”

方舟俄然狠恶震颤，长夜中展开无数巨眼。铃星扯下银索上的神经束，将它们编成帆索：“抓紧了！这些眼睛是‘长夜之胃’的味蕾！”

残灯在腰间摇摆时，杨凡总能闻声阿宝的笑声。

“该还债了。”铃星跃上方舟，银索指向长夜核心，“这艘船，我要收九成。”

“你终究来了。”巨人的声线是三百种嗓音的合奏，“我等你将这一世的火种喂给长夜。”

杨凡将残灯放在逆鳞上，灯芯主动引燃。火光中闪现冰璃最后的影象——她志愿被初代杨凡斩杀，只为在他灵魂中种下一粒“厌火”的种子。

“过了那扇门，你会看到真正的永久。”铃星将半枚青铜戒指按进杨凡崩溃的胸口，“但代价是……”

长夜深处传来轰鸣，一艘由星火巨树枝干打造的方舟破暗而出。船头站着鬼火凝集的故交虚影，船帆倒是阿宝的翡翠花残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