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罢官职逢义士高僧,应龙图审冤魂怨鬼
单言包公主仆乘马竟奔京师。一日,来至大相国寺门前,包公头晕目炫,竟从顿时栽将下来。包兴一见,赶紧上马看时,只见包公二目双合,牙关紧闭,人事不知。包兴叫着不该,放声大哭。轰动庙中方丈,乃得道高僧,俗家复姓诸葛名遂,法号了然,学问渊深,乃至医卜星相,无一不精,闻得庙外人声,来到庙门以外,近前诊了脉息,说:“无妨,无妨。”又问了方才如何落马的风景,包兴奉告明白。了然便叫僧众帮扶抬到方丈东间,仓猝开方抓药。包兴经心企图煎好。吃未几时,至二鼓气候,只听包公哎呀一声,展开二目,见灯光亮亮,包兴站在一旁,那边椅子上坐着个和尚。包公便问:“此是那边?”包兴便将老爷昏过量时,亏这位徒弟慈悲用药救活的话,说了一回,包公刚要挣扎起来称谢,和尚过来按住,道:“不成劳动,须悄悄放心养神。”
未几时,只见杨忠张牙欠嘴,仿佛睡醒的普通,瞧见包公仍在那边端坐,不由悄悄隧道:“老黑,你没见甚么动静,咱家怎生答复圣旨?”包公道:“鬼已审明,只是你贪睡不醒,叫我在此呆等。”杨忠闻听惊奇,道:“什久鬼?”包公道:“女鬼。”杨忠道:“女鬼是谁?”包公道:“名叫寇珠。”杨忠闻听,只吓得惊奇不止,暗自思道:“寇珠之事算来将近二十年之久,他竟如何晓得?”赶紧陪笑,道:“寇珠她为甚么事在此作怪呢?”包公道:“你是奉旨,同我进宫除邪,谁知你贪睡。我已将鬼审明,只好明日见了圣上,我奏我的。你说你的便了。”杨忠闻听,不由焦急,道:“嗳呀!包……包先生,包老爷,我的亲亲的包……包大哥,你这不把我毁透了吗?但是你说的,圣上命我同你进宫;归齐我不晓得,睡着了,这是甚么差使眼儿呢?怎的了!可见你白叟家就不疼人了。过后就真没有效我们的处所了?瞧你老爷们这个劲儿,立即给我个眼里插棒棰,也要我们搁得住呀!好包先生,你奉告我,我明日送你个小巴狗儿,这么短的小嘴儿。”包公见他恳求不幸,方奉告他道:“明日见了圣上,就说:‘审了然女鬼,系金华宫承御寇珠抱屈负屈,来求超度她的冤魂。臣等业已相许,今后再不作怪。’”杨忠听毕,记在心头,并谢了包公,如敬神的普通,他也不敢言语轻渎了。
你道此人是谁?他乃丞相府王芑的大班厨子。只因王垂白叟面奉御旨,赐图象一张,乃圣上梦中所见,醒来时宛然在目,御笔亲画了形像,特派王垂白叟悄悄密访此人。丞相遵旨回府,又叫妙手丹青还是画了几张,叮咛虞侯、伴当、执事职员各处留意,细细访查。不想这日大班从大相国寺颠末,恰遇包公,仓猝跑回相府,找着该值的虞侯,便将此事,说了一遍。虞侯闻听,不能坚信,亦不敢就回,即同大班厨子暗到庙中,闲游的普通,各处瞻仰。厥后看到方丈,果见有一道人与老衲下棋,细看边幅恰是龙图之人,心中不堪惶恐。仓猝赶回相府,稟知相爷。
王大人闻听,立即传轿到大相国寺拈香。一是王大人奉旨所差之事,不敢耽延;二是垂白叟为国求贤,一番苦心。未几时,来到庙内。小沙弥闻听,仓猝跑至方丈室内,报与老衲人晓得。只见了然与包公对弈,全然不睬。倒是包公说道:“吾师也当驱逐。”了然道:“老衲不走权贵之门,迎他则甚?”包公道:“固然如此,他乃是个忠臣,就是迎他,也不至于沾碍教员。”了然闻听,方起家道:“他此来与我无沾碍,恐与足下有些干系。”说罢,迎出去了。
杨忠正自发怔,只见丹墀以下起了一个旋风,滴溜溜在竹丛里团团乱转,又模糊的听得风中带着哀号之声。包公闪目观瞧,只见灯光忽暗,畅忠在外扑倒;半晌工夫,见他复起,袅袅婷婷,走进殿来,万福跪下。此时灯光复又敞亮。包公觉得杨忠戏耍,便以假作真,开言问道:“你今此来,有何冤枉?诉上来。”只听杨忠娇滴滴声音,哭诉道:“奴婢寇珠原是金华宫承御,只因救主遭屈,抱屈地府,于今廿载,专等星主到临,结束此案。”便将当初定计谗谄的原委,哭诉了一遍。“因李娘娘不日难满,故特来泄机由。星主细细搜索,以报前冤,千万不成泄漏。”包公闻听点头,道:“既有如此沉冤,包某需求搜索。但你必须隐形藏迹,惊骇主驾,开罪不浅。”冤魂说道:“谨遵星主台命。”叩首站起,回身出去,仍坐在门槛子上。
来至殿门,杨忠止步,悄向包公道:“你是钦奉谕旨,理应进殿除邪。我就在这门槛上照看便了。”包公闻听,轻移快步,侧身而人,来至殿内,内正中设立宝座,赶紧朝上行了三跪九叩之礼。又见中间设立坐位,包公躬身入坐。杨忠见了,心下暗自佩服道:“瞧不得小小官儿,竟自颇知国札。”又见包公如对君父普通,秉正端坐,凝神养性,二目不往四下观瞧,另有一番凛然难犯的神采,不觉的悄悄嘉奖道:“怪不得圣上见了他喜好呢。”正在思惟之际,不觉的角楼漏下。蓦地间听的呼呼风响,杨忠觉的毛发皆竖,赶紧起家,手掣宝剑,试舞一回。要不了几路已然气喘。只得归入殿内,锐气已消,顺步坐在门槛子上。包公在坐上,不由得悄悄发笑。
包公临行,百姓遮道哭送。包公劝勉了一番,方才乘马,带着包兴,出了定远县,竟不知投奔那边才好。包公在顿时本身感喟,暗里考虑道:“我包某运气如此淹蹇,自幼受了多少的颠险,好轻易蒙兄嫂垂怜,礼聘恩师,教诲我一举成名。不想妄动刑具,致毙性命。虽是他罪应如此,究竟是粗心暴躁,乃至落了个撤职,至死也无颜回家。无处投奔,莫若仍奔京师,再作计算。”只顾顿时嗟叹。包兴跟从,明知老爷难堪,又不敢问。信马由缰,来至一座山下,虽不是峻岭岑岭,也感觉凶暴。正在旁观之际,只听一棒锣响,出来了无数的喽兵,当中一个矮胖黑汉,赤着半边身的胳膊,雄赳赳,气昂昂,不容分辩,将主仆二人拿下捆了,奉上山去。谁知山中另有三个大王,见缚了二人前来,叮咛绑在两边柱子上,等四大王到来,再行发落。不一时,只见四大王慌镇静张,喘吁吁跑了来,嚷道:“不好了!山下遇见一人好本领,强小弟十倍,才一比武,我便倒了。幸亏跑得快,不然吃大亏了。哪位哥哥去会会他?”只见大大王说:“二弟,待劣兄前去。”二大王说:“小弟作陪。”因而二人下山,见一人气昂昂在山坡站立。大大王近前一看,不觉哈哈大笑,道:“本来是兄长,请到山中叙话。”
你道此山何名?名叫土龙岗,原是山贼窝居之所。本来张龙、赵虎误投庞府,见他是权奸之门,不肯逗留,偶过此山,将山贼杀走,他二人便作了寨主。后因王朝、马汉科考武场,亦被庞太师逐出,仇恨回家,路过此山,张、赵两个即请到寨,结为兄弟。王朝居长,马汉第二,张龙第三,赵虎第四。王、马、张、赵四人已表白来源。
且说包公断了然乌盆,固然远近闻名,这位老爷朴重忘我,断事如神,未免犯了下属之嫉,又有赵大刑毙,故此文书到时,包公例应撤职。包公接到文书,将统统事件交代署印之人,本身住庙。李保看此风景,竟将银两承担清算清算,逃之夭夭了。
且说马汉同定那人来至山中,走上大厅,见两旁柱上绑定二人,走近一看,不觉失声道:“嗳呀!县尊为安在此?”包公睁眼看时,说道:“莫不是恩公展义士么?”王朝闻听,赶紧上前解开,立即让至厅上,坐定了。展爷问及,包公一一说了。大师俱各感喟。展爷又叫王、马、张、赵给包公赔了罪,分宾主坐下。立时摆酒,相互交心,甚是投机。包公问道:“我看四位俱是豪杰,为何作这活动?”王朝道:“我等皆为功名得逞,亦不过暂借此安身,不得已而为之。”展爷道:“我看众弟兄皆是异姓骨肉。本日恰逢包公在此,虽则目下撤职,将来朝廷需求擢用。当时众位兄弟何不设法弃暗投明,与国着力,岂不是好?”王朝道:“我等久有此心。老爷倘蒙朝廷擢用,我等俱愿效力。”包公只得承诺:“岂敢,岂敢。”大师饮至四更方散。
次日早朝,仍将包公换了县令服色,先在朝房服侍。净鞭三下,天子升殿。王芑出班奏明仁宗。天子大喜:“立即宣召见朕。”包公步上金阶跪倒,三呼已毕。王子闪龙目一看,果是梦中所见之人,满心欢乐,便问为何罢免。包公便将断乌盆将人犯刑毙身故情由,毫无遮饰,一一奏明。王芑在班中焦急,恐圣上见怪。谁知天子不但不怪,反喜道:“卿家既能断乌盆负屈之冤魂,必能镇皇宫作怪之邪。今因玉宸宫内每夕有怨鬼哀啼,甚属不净,不知是何妖邪,特派卿前去弹压一番。”即着王芑在内阁听候。钦派寺人总管杨忠带领包公,至玉宸宫弹压。
包公先拜了丞相王芑,倾慕非常;后谢了了然;又至开封府上任,每日查办事件。便差包兴回家送信,并具禀替宁老夫子存候;又至隐逸村送达手札,一来报喜,二来求婚毕姻包兴受命,本日起家,先往包村去了。
出了玉宸宫,来至内阁,见了丞相王芑,将审明的情由,细述明白。少时圣上临朝,包公和杨忠一一奏明,只说冤魂求超度,却不提别的。圣上大悦,愈信乌盆之案。即升用开封府府尹、阴阳学士。包公谢恩。加封“阴阳”二字,今先人传包公长于审鬼。白日断阳,夜间断阴,一时哄传遍了。
这杨忠夙来好武,胆量甚好,因此人皆称他为“杨大胆”。奉旨赐他宝剑一口,每夜在内巡查。本日领包公进内。他那里瞧得起包公呢,先问了姓,后又问了名,一起称为老黑,又叫老包。来到昭德门,说道:“进了此门,就是内廷了。想不到你七品出息如此造化!本日对了圣心,派你人宫,将来回家到乡里说古去罢。是不是?老黑呀!如何我和你说话,你如何不响呢?”包公无法,答道:“公公说的是。”杨忠又道:“你别和我闹这个整脸儿。我是好顽好乐的。这就是你,别人还凑趣不上呢。”说着话,进了凤右门,只见有多少内侍垂手侍立。内里有一个头领,上前执手,道:“老爷本日有何贵干?”杨忠说:“辛苦,辛苦!咱家奉旨带领此位包先生前到玉宸宫镇邪。此乃奉旨官差。我们完差之时,不定半夜五更返来,可就不照门了,免得又劳动你们。请罢,请罢!”说罢,同了包公,竟奔玉宸宫。只见金碧交辉,光彩烂漫,到了此地,不觉寂然起敬。连杨忠爱说爱笑,到了此地,也就哑口无言了。
过了几日,包公转动如常,才称谢和尚。乃至饮食用药调度,俱已知是和尚的,心中不堪感激。了然细看包公气色,心下明白,便问了年命,细算有百日之难,过了日子就好了,自有机遇,便留住包公在庙内居住。因而将包公改作道人打扮,每日里与了然不是下棋,便是吟诗,相互倾慕。将过了三个月。一日,了然求包公写“夏季唪经祝国裕民”八字,叫和尚在庙门两边粘贴。包公无事,同了然出来,一旁旁观。只见那壁厢来了一个厨子,手提菜筐,走至庙前,不住将包公高低打量,瞧了又瞧,看了又看,直瞅着包公进了庙,他才飞也似地跑了,包公却不在乎,回庙去了。
至次日,包公与展爷告别。四人款留不住,只得送下山来。王朝素与展爷相好,又远送几里。包公与展爷恋恋不舍,无法别离而去。
接至禅堂,分宾主坐了。献茶已毕,便问了然:“此庙有多少僧众?多少道人?老夫有一心愿,愿施僧鞋僧袜,每人各一双,须劈面领去。”了然明白,即叮咛僧道支付,一一看过,并无此人。王大人问道:“完了么?你庙中另有人没有?”了然叹道:“有是另有一人,只是他一定肯要大人这一双鞋袜。如要见此人,大抵还须大人以礼相见。”王丞相闻听,忙道:“就烦长老引见引见何如?”了然承诺,领至方丈。包公隔窗一看,也不能躲避了,只得上前一揖,道:“废员拜见了。”王大人举目细看描述,与圣上御笔划的龙图分毫不差,不觉大惊,赶紧让座,问道:“足下何人?”包公便道:“废员包拯,曾任定远县。”因断乌盆撤职的话,说了一遍。王大人见包公说话朴重,忠正严厉,不觉满心欢乐,立即备马,请包公随至相府。进了相府,大师看大人轿后一个羽士,不知甚么原因。当下留在书房安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