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夜战(二)
石霜、风白露也不客气,一左一右挺剑朝苏执肋下刺来,两人齐头并进,快速绝伦,苏执看得逼真,龙池剑一抖,“铛铛”两声隔开双剑,拨云剑法随势而动,分袭石、风二人,石霜、风白露手中长剑与之订交,但觉手臂巨震,体内真气泛动,顿时心头大凛。二人万没想到这翩翩少年竟有如此深厚的内力,待到苏执拨云剑法使出,月色下剑光如星星点点,起手便大见气势,方知本日赶上了劲敌,两人当即抖擞精力,使出平生绝技,与苏执斗作一团。苏执初度以师父所传的龙池宝剑御敌,不敢有涓滴粗心,只顾将拨云剑法一招接着一招地使出,但见剑影纵横,威势逐步增大。他临敌经历远逊石、风二人,乃至比起陆离来也远有不如,兼之他本是循规蹈矩之人,离随机而变、应运而生的剑法之道还很有差异,不过像这般一招一式依法而行,反倒尽显拨云剑法堂而皇之、正大昌明,临机破敌虽则不易,而能力量势却并未稍减。石霜、风白露招式之精自不成与拨云剑法相提并论,但两人数年来源经大小战役不竭,曾在绝顶妙手的剑下求生,也曾在大内军人的围捕中搏命血战;曾并肩双双杀入宫中欲取敌酋首级,亦曾在万人军中浴血厮杀,其剑法之凌厉、脱手之狠准、共同之奇妙,便是远在阁楼上观战的宇文濯亦是悄悄称绝。但见三人各展绝技,来往不断,叮叮铛铛的清脆响声在夜空中远远传开,三柄长剑耀起月色寒辉,如雪片般在陆离和那三人身上一闪即逝,过了一炷香工夫,苏执的拨云剑法已使到第十招,石霜、风白露垂垂不支,但犹是苦战不退。
合法三人各怀苦衷之时,忽闻远处衣袂飘飘作响,五条人影先二后三从后山的山崖上越空而来,连续落在阁楼前的高山上,五人皆是行动利落,迅捷非常。宇文濯知是又有刺客前来,方欲纵身跃下,苏执拦住道:“请师父为徒儿掠阵。”说罢便微微提气,临空虚步,落在那五人身前。陆离深恐苏执有失,亦紧随厥后。那五人早已听到苏执说话,落地以后便抬头朝阁楼上看去,却正见苏、陆二人双双跃下,楼上另有一白衣男大家居高凭栏,苏执定睛一看,面前四男一女,此中二人持刀,一人持判官笔,三者并肩而立,别的那一男一女却靠得颇近,且两人身子相对微微倾斜,皆是偏着脑袋斜睨苏、陆二人。苏执正待开口,那男人却先朝苏执鞠了一躬。苏执一愣,也微微欠身,才发明此人脸上有几条长长的刀疤,此中一条划过左眼。那女子脸上亦有伤痕,只不过是右眼深陷,苏执心道,本来这两人都瞎了一只眼睛,也不知是那里来的逃亡之徒。
苏执道:“诸位夜闯崇文苑,不知有何贵干?”刀疤男人说道:“鄙人东海龙岛石霜,与山荆风白露来此寻访一个叫苏执的年青人。”苏执闻言大是奇特,又见他说的慎重,浑不似在成心矫饰。那风白露手握剑柄,沉默无语,别的三人则望着石霜佳耦嘻嘻而笑,显得甚是轻浮。苏执又问道:“三位高姓大名?”吃判官笔的男人哈哈一笑:“老子就是来杀人的,还通甚么姓,报甚么名?”陆离说道:“执弟也当真是陈腐之极。”苏执惊诧道:“此话怎讲?”陆离冷冷说道:“蛇虫鼠蚁之辈投身事贼,屈辱祖宗,怎敢通报姓名,你这一答辩道多余?”那人闻言恼羞成怒,身子一晃便到了陆离身前,判官笔朝陆离咽喉缓慢点去,苏执眼疾手快,挥掌遥遥一拍,内力扫过,那人手臂一震,便刺了个空。三人见苏执如此动静,皆是悄悄失惊。石霜道:“公子便是苏执么?”苏执见他彬彬有礼,也不由得生出几分好感,当下说道:“恰是。”石霜道:“苏公子身上有两封手札,只需交出来给鄙人,鄙人立时便走,绝无骚扰。”陆离哼了一声道:“凭甚么交给你?”石霜道:“鄙人可将之换十万两白银,倘若寻得仆人,便可回新罗调集旧部起事。”苏、陆二人听得莫名其妙。本来这东海龙岛靠近新罗,石霜、风白露原是唐人,但却在新罗仕进,当的是大王子身边的侍卫,不料这大王子偶然于王位,只一心向佛,多年前便在大唐蜀地削发为僧,法号无相(苏执、陆离在浔阳的破庙中曾与之有过一面之缘)。数年前新罗天子驾崩,无相的弟弟继位后,深恐群臣不平,大肆搏斗兄长昔日旧部,这石霜、风白露九死平生,退回龙岛,又渡海到了大唐寻访大王子,二人仓仓促皇之下,也不知为何与曳落河扯上了干系,终究在崇文苑赶上了苏执。
苏、陆二人出得屋来,不觉有几分凉意。但见群山环抱着巨大的崇文苑,天上明月如镜,四下寂静无声,氛围中满盈着秋花野果的暗香,显得甚是闲适,全然不似危急四伏,大战将起的气象。苏执叹了口,心道,明日便是中秋了,往年此时振武镖局高低团聚一堂,热烈不凡,在外跑镖之人也须得于中秋之前赶回,只不知现在诸位父辈和雷大哥、南三弟在杭州也是否如我这般瞻仰夜空,那一轮明月尚未团聚,想必便是缺了我那一块的原因罢?陆离悄悄地站在苏执身畔,如有所思地看着他漂亮的脸庞。过了半晌,苏执忽觉身后传来悄悄的脚步声,转头一看,倒是师父宇文濯,仓猝躬身道:“师父!”宇文濯微微点头,陆离道:“宇文叔叔也睡不着么?”宇文濯悄悄吁了口气,笑容中有几分勉强。苏执见师父脸孔俊朗,白衣翩翩,月光覆盖在他身上,飘飘然有世外之慨,不过也令他头顶长发显得有几分灰白,与当日在五泉山上初见时的器宇轩昂比拟,宇文濯的面庞衰老了很多。苏执心中一酸,问道:“师父是在想着明日江南御剑阁与曼陀居在齐云山论剑之会么?”宇文濯摇点头,却问陆离道:“陆女人,昨日宫先生要你带着函件赶往都城,恰是功在江山社稷、百姓百姓的大事,你为何回绝?”陆离一怔,转头看了看苏执,红着脸说道:“我只晓得纵使本日逃得性命,今后定会追悔莫及,宇文叔叔口中的江山社稷、百姓百姓于我而言又能如何?”宇文濯身子一颤,目光投向夜空,半晌才轻声说道:“我实在也悔怨了。”苏执、陆离闻言,皆不约而同的记起那聂玉儿曾问的那句“小孤山底,绝情树下,你悔怨不悔怨”,堂堂铸剑谷谷主,江湖中人钦慕的武学宗师,也有这般平生胶葛不休的憾事。陆离斜倚栏干,定定地看着宇文濯,在明月的晖映下,恍忽见到他双眼中有泪光一闪,蓦地觉这高大的身影非常孤寂凄清,陆离心机细致,便掉过甚去,不由得缓缓靠近苏执。
陆离嘲笑道:“你说给就给你么?”石霜看了她一眼,淡淡说道:“我与山荆夙来并肩杀敌,本日不必外人援手,若败在苏公子部下,是死是活自无话可说。”苏执知他要脱手,心道,便是我败了,却也不成将信交与你去领赏,但此人这番言语,倒也值得一赞。那拿判官笔的人冷冷说道:“要打便打,哪有那么多废话。”石霜、风白露缓缓抽出剑来,石霜对那三人说道:“石某不敌,三位再上。”那三人不答,只是嘲笑不已。石霜道:“苏公子,请!”苏执抽出龙池剑,低声朝陆离说道:“须得谨慎那三个家伙对你倒霉。”
此时已是深夜,诸人计议已定,宇文濯道:“左天佑武功超群拔类,现下虽顾忌孙国公而不敢明目张胆地进犯崇文苑,但亦不成掉以轻心,诸位须得养足精力以备大战。”说罢命苏执在内里围廊鉴戒,以防曳罗河之人偷袭,余人便在房中安息。陆离对苏执说道:“我与你一道。”孙含烟也跃跃欲试,被胡月儿喝止,只得委委曲屈地靠在孙语迟身上。
胡月儿知她心中所想,又道:“子母持盈阵有子阵、母阵之别,子阵有开、休、生、伤四门,母阵有杜、景、死、惊四门,分而为二,各有奇巧,合之为一,能力增加却何止三倍?老头子只学了此中的母阵,自从二十年前皇上赐他三个……那事以后,我一气之下带走了阵图。故而本日老身设的子阵他全无所知。只是本日那人破阵如此迅捷,倒是却有本领。”苏执心道:莫非二老这多年来的龃龉竟与天子有关?陆离自知她说的是甚么事,忍不住偷偷瞄了孙守圭一眼,见孙守圭面现难堪,神态扭捏,撇了撇嘴说道:“说不定那姓贺的也不过如我普通机遇偶合,刚好见地过这子阵罢了。咦?夫人方才说此阵并非老爷子祖上所创,却又是谁?”胡月儿道:“孙家本是晋阳士族,本朝高祖天子太原起兵之时,孙家先祖散尽家财,跟随高祖天子,家中只剩下一些老弱妇孺。当时天下大乱,盗贼四起,孙家屡遭骚扰。有一日,孙家来了个青年男人,他目睹盗贼横行,孙家又无青壮男丁,便顺手摆了两个石阵传与孙家人,如果平常贼匪前来,分而用之,简朴易成,倘若赶上短长的劫匪,便将两阵合一,能力剧增,不识阵法之人倘若被困,势难脱身,是以唤作子母持盈阵。宇文谷主、宫先生可知这奇思妙想、学究天人的青年男人是谁?”宫知名、宇文濯皆是点头,陆离鼓掌道:“我却晓得此人便是今后纵横天下、定乱四海的李靖李药师。”本朝大将军李靖多么威名,天下无人不知那个不晓?宫知名、宇文濯闻言皆是慨然嗟叹。胡月儿奇道:“陆女人,你如何晓得?”陆离道:“数年前我天山之时碰到一个叫沈宗汝的人,他随身照顾了一册书,此书第一节记叙的便是夫人这阵法。”胡月儿讶异道:“真有此事?”陆离道:“这册书唤作《六军镜》,是李将军所著。”宇文濯道:“先师夜白衣曾说李将军天纵奇才,昔日与太宗天子所对甚多,史家录而成书,不过不知为何皆已失传。《六军镜》若当真另有传世,定是国之珍宝。那沈宗汝身怀此书,想必也是非常之人,宫先生游历甚广,江湖见闻远胜于我,可曾传闻过此人么?”宫知名道摇点头。孙守圭奋然道:“明日如果左天佑率众前来,我等便极力将贼人引入阵中去,那贺兰山本日已破其一,必定轻敌,却千万想不到此阵还另有玄机!”宫知名、宇文濯闻得这崇文苑中有这等短长物事,无不大喜过望。
孙守圭刚才两逢刺客而平静自如,现下倒是惶恐失措,在屋里记得团团转,孙含烟笑着娇声说道:“爹,是娘来了。”孙守圭骂道:“小兔崽子,不消你说!”宫知名等人见他六神无主的模样,皆是悄悄好笑。孙守圭说道:“陆丫头,祸事来了。”陆离忍住笑说道:“甚么祸事来了?”孙守圭道:“老太婆定是发明不对了!小丫头才貌双全侠肝义胆义薄云天大人有大量,不能见死不救!”他情急之下顾不得很多,口不择言一通胡说。陆离抿着嘴说道:“要我帮手倒也不是不可,却须得奉告那件事。”孙守圭一怔,老脸涨的通红,这时楼下又传来一声叫:“老不死的给我出来。”眼看着便进了阁楼。
胡月儿见苏执年纪悄悄却武功卓绝,不由很多看了他几眼,说道:“苏公子,昨日之事对不住了,你别见怪。”苏执笑道:“长辈不敢。”宫知名道:“夫人想必已见地过那左天佑了,此人武功才干皆是一流,又兼心狠手毒,当早作筹办。”胡月儿笑道:“宫先生固然放心,须知孙家与隋末乱世当中安然无虞,自有其安身之道。崇文苑、崇武苑虽无人才,却也不是旁人来去自如的处所。”陆离见她说的信心满满,不无担忧地问道:“本日那贺兰山破去夫人阵法,确是才干超群,令人佩服。”胡月儿笑道:“陆女人不也通畅无阻地从阵中走出了么?”陆离鲜明道:“长辈不学无术,暮年曾在一故交处见过此阵,故而误打误撞地学了些外相。”胡月儿道:“嘿嘿,只需些外相便可把握此阵么?那姓贺的固是聪明,但这一回确是不来则已,来则反被聪明误。”宇文濯道:“夫人神机,世所少有。”胡月儿笑道:“宇文谷主谬赞了,老身岂有这等本事?这阵法本是孙家家传,唤做子母持盈阵,却也不是孙家祖上之人所创。”陆离猜疑地看着孙守圭,心道,既是家传,为何孙老爷子又不晓得?
陆离调皮地朝世人眨眨眼睛,苏执低声问道:“陆姐姐,老爷子跟你说甚么了?”孙守圭眼睛一瞪朝陆离说道:“小丫头敢说,休怪我翻脸。”陆离吐了吐舌头,顷刻敬爱。孙含烟忽道:“哥哥,你色眯眯地盯着陆姐姐何为么?”孙语迟顿时面红耳赤,骂道:“小丫头胡说八道,谨慎撕烂你的嘴。”世人皆是大笑起来。因而宫知名、宇文濯便一齐恭喜新人,秦岚女人一袭红衣,鲜艳如花,朝世人盈盈拜倒。孙守圭向胡月儿引见世人,并申明来源,胡月儿亦是非常惊奇,孙守圭又说到今晚刺客之事,胡月儿白了他一眼,说道:“我早便晓得那左天佑来者不善,还待你来叮咛?子母持盈阵我已安插好了!”孙守圭又惊又喜,赞道:“夫人当真神机奇谋。”孙含烟格格地笑将起来,说道:“爹爹变得好快!”孙守圭朝她扬起手来,吹胡子瞪眼睛,终究也没打下去,众皆欢乐不已。秦岚与陆离年纪相仿,乍见之下便甚是亲热,便过来与陆离站在一起,低声说道:“本日多谢陆家妹子了。”陆离格格一笑道:“自此长裙当垆笑,为君洗手作羹汤。”秦岚偷偷瞄了孙忘言一眼,羞得满面通红。
胡月儿正待发作,却见另有四人,不由得一愣。宫知名、宇文濯皆是含笑不语,苏执却朝陆离身后努了努嘴,笑嘻嘻地说道:“老夫人,冤有头债有主,孙老爷子便在那儿躲着呢。”胡月儿一眼就认出他就是昨日被本身打了几个耳刮子的青年,亦便是本日那武功高强的小厮,神采稍有好转。不料一转目睹到畏畏缩缩的孙守圭,复又怒容满面地说道:“死老头子,你做的功德!”孙守圭结结巴巴地说道:“甚……甚么功德?”胡月儿嘲笑一声,说道:“秦岚都与我说了,还想狡赖么?”陆离忽道:“夫人,方才孙老爷子与我说了,二十年前那件事是他做的不对,求你宽宥。”胡月儿一愣,说道:“甚么?”孙守圭亦是呆住了,竖起腰来指着陆离瞠目结舌。陆离又道:“孙老爷子说,二十年前那件事情是他错了。”孙忘言三兄妹皆是惊诧,瞧瞧孙守圭又瞧瞧胡月儿,想必他们亦不晓得爹娘斗了很多年气的根由。胡月儿闻言,脸上神采瞬息数变,怒容立时收敛,神态甚是古怪,她怔怔地看着孙守圭,半晌都没有出声,约摸是风俗了二十年的你争我斗,蓦地之间却听到这句话,一时半会不敢置信,孙守圭起先听陆离突如起来的言语,亦又是恼火又是惭愧,但也便是转眼之间,心中竟觉非常轻松,似是放下了一个压了多年的重担,他瞪大眼睛盯着胡月儿,忽又看着陆离,似是奇特二十年的争论负气,竟就是为了这简简朴单地一句话么?胡月儿忽问道:“你说甚么?”此时她语气轻柔,与此前判若两人,孙守圭说道:“是我做的不对,求你谅解。”胡月儿缓缓地留下眼泪来,孙忘言、秦岚佳耦见一场喧华顷刻间化为乌有,亦是冲动不已。
合法此时,忽见那拿判官笔之人叫了声:“并肩子上!”别的两人早就等得不耐烦了,他话音未落,三人各出兵刃,一齐朝苏执攻了畴昔。场上立时变成了苏执以一敌五的局势,苏执抖擞神威,一招“风卷残云”使出,此招以气势宏伟广博见长,一时之间剑气纵横,有若龙吟虎啸,顿时将五人一齐逼退。陆离叫了声“无耻”,正欲飞身上前助战,却见石霜、风白露对视一眼,竟双双收剑退回,便只剩下那三人与苏执劈面而立。陆离大喜,方知这两人言而有信,毫不有违,不由得对石、风二人刮目相看。那三人没想到石霜、风白露临阵后退,立时惶恐不已,纷繁破口痛骂起来。石霜、风白露皆如木雕泥塑般站着不为所动,苏执起先甚是惊奇,随即也知是二人言出必践。须知方才三人斗到现下,以石霜、风白露的武功决计赢不了本身,只需再过半晌,便当败下阵去,但二人并不倚多为胜,趁人之危,彻夜虽也是来意不善,但比之那三人而言,品德武功皆是胜之多矣。
那三人已是势同骑虎,无法之下,拿判官笔之人喝道:“上!”另两人举起刀剑朝苏执攻来,他却身子一晃,竟纵身跃起向阁楼上的宇文濯刺去,苏执未曾推测他有这一手,顿时大惊。师父手无兵刃,又功力大失,倘若中他暗害,本身当真是万死莫恕了,苏执顾不得别的两人来势甚速,也纵身而起朝他急起直追。说时迟当时快,只听那人闷哼一声,身子立时掉落下来,本来是陆离跃在半空中,使出阳关三叠的剑法与之对了一招,那人落地以后蹬蹬退了几步,显是已然受伤。苏执来不及多想,当即于半空中反身回攻。那两人大骇,手中兵刃虚晃一下,立时后退。陆离笑道:“宇文叔叔,阳关三叠公然好使!”苏执大喜,精力一振,动手便不容情,拨云剑法起手数招开宗明义、云开雾散、水落石出接连使出,这几招剑法他最是纯熟,随便挥洒,如行云流水,三人武功远逊石霜、风白露,四五招过后,三人一齐大呼一声,兵刃脱手飞出,而双肩、双臂、双腿到处中剑,浑身高低血流如注,只不过苏执心慈手软,招招留不足地,未下重名片中三人关键。陆离说道:“执弟,不成手软!”她知苏执定不忍脱手,当即不由分辩,但见黄影一晃,刀光闪过,三人脖颈处血浆狂喷,皆是哼都没有哼出声来便倒地断气。
本来此人恰是胡月儿,孙守圭做贼心虚,自是如同老鼠见了猫,想了半晌,终究还是惊骇夫人虎威,将陆离拉到一旁,凑到她耳边说了几句话,然后严峻兮兮地偷眼看着门口。陆离闻言粉脸涨的通红,啐了孙守圭一口,低声说道:“该死!”孙守圭低着脑袋不敢回嘴,苏执大是奇特,不知他在陆离耳边说了甚么。这时胡月儿上楼的声音越来越大,怒冲冲地叫道:“故乡伙装死么?”人还未到,气势已至,孙守圭低头缩脑地躲到陆离背后,模样儿又是狼狈又是风趣。宫知名、宇文濯、苏执皆是大开眼界,无不忍俊不由,倒是孙语迟、孙含烟兄妹毫不在乎,显是见多不怪了。两人迎出去齐叫了声:“娘。”胡月儿哼了声,说道:“晚点再与你们算账!”说罢便大踏步走进房里,前面还跟着两人,恰是本日的新郎官孙忘言和新娘子秦岚。
石霜、风白露神采一变,叫了声“获咎了”,复又双双猱身而上。此时苏执越战越勇,全无半点怯意,龙池宝剑收发自如。当即迎身而上,数招过后,苏执朗声问道:“两位定不肯退么?”石霜、风白露默不出声,双剑齐出,气势并未稍减。苏执体内更加真气充盈,在各处经脉无不如同泉涌,当下大喝一声,使出拨云剑法第十六招“烟波浩渺”,亦是他依靠体内真气所能驱动的最后一招,顿时气流卷起,呼号不断,凌厉不敷而浑厚不足,但见石霜发展数步,风白露则闷哼一声,身子向后飞起。苏执仍站在原地,面前地上插着一柄长剑,本来石霜、风白露各自手腕中剑,风白露功力稍弱,兵刃已失,人急飞起,而石霜虽仍握剑在手,但鲜血汩汩而出。石霜见她受伤,心中大急,竟舍了苏执跑到风白露身边,惶急地问道:“白露,不碍事吧?”两人知苏执部下包涵,一时竟说不出话来。陆离走上一步,与苏执并肩而立,说道:“你二人走吧,再勿助纣为虐。”石霜、风白露面面相觑,过了半晌,方才拾起长剑,朝苏、陆二人拱了拱手,双双扬长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