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华的另一种可能:魏晋风流

第十章

(4)《陈书》卷三十四《文学·阮卓传附阴铿传》:天嘉中,为始兴王府中录事参军。世祖尝宴群臣赋诗,徐陵言之于世祖,本日召铿预宴,使赋新成安乐宫。铿援笔便就,世祖甚叹赏之。

【5】见以下史料:

这里提到的“南皮之游”就是这群朋友的集会。南皮是地名,当时属渤海郡,在今河北。这集会中有清谈:“妙思六经,清闲百氏”“高谈娱心”;有游戏:“弹棋间设,终以六博”;有音乐:“哀筝顺耳”“悲笳微吟”;另有创作,曹丕在给吴质的另一封信里就提到了:光阴易得,别来行复四年。三年不见,《东山》犹叹其远,况乃过之,思何可支?虽书疏来回,未足解其劳结。昔年疾疫,亲故多罹其灾。徐陈应刘,一时俱逝,痛可言邪?昔日游处,行则连舆,止则接席,何曾斯须相失?每至觞酌风行,丝竹并奏,酒酣耳热,仰而赋诗,当此之时,俄然不自知乐也。谓百年已分,可长共相保。何图数年之间,寥落略尽,言之悲伤!顷撰其遗文,都为一集。观其姓名,已为鬼录,追思昔游,犹在心目,而此诸子,化为粪壤,可复道哉!

(2)同卷《刘苞传》:

如许看来,石崇之编《金谷诗》同当年曹丕之为徐、陈、应、刘等人编集,动机都是一样的,都是文报酬友朋编集作为记念,为免于散失而广传播。而《金谷诗》比曹丕编的集子明显又进了一步。第一,曹丕是为死友编集,《金谷诗》编集时诸人都还健在;第二,曹丕编的是大家不应期间的作品,《金谷诗》编的倒是大师在同一个场合为同一个主题作的诗,并且看起来是在集会后很短的时候内就编好的。这不由使我们想起当代的学术会商会,大师在会上颁发论文,会后很快就编成集子出版,我们自发得很当代化,实在我们的先人在一千七百多年前就已经做得差未几了。能够设想,金谷园那次嘉会中产生的作品通过这本集子的编辑,不但得以保存,并且很快传播到社会上去了。如许的传播体例与传播速率都是空前的。

(8)《梁书》卷一《武帝纪上》:竟陵王子良开西邸,招文学,高祖与沈约、谢朓、王融、萧琛、范云、任昉、陆倕等并游焉,号为“八友”。

从汗青记录看,中国最早的文人个人恐怕要算建安期间的“三曹七子”了。“三曹”是曹操、曹丕、曹植,“七子”是孔融、陈琳、王粲、徐干、阮瑀、应玚、刘桢,别的另有吴质、邯郸淳、繁钦、路粹、丁仪、丁廙、杨修、荀玮、应璩等人,也属于这个个人。除了曹操、孔融属于长一辈的,其别人都是与曹丕、曹植兄弟春秋差未几的文学青年,这些青年常常在一起游宴赋诗。现在读曹丕给吴质的信,我们还能够模糊设想当年他们才情抖擞、豪气干云的景象:季重无恙。途路虽局,官守有限。愿言之怀,良不成任。足下所治僻左,书问致简,益用增劳。每念昔日南皮之游,诚不成忘。既妙思六经,清闲百氏,弹棋间设,终以六博。高谈娱心,哀筝顺耳。驰骋北场,旅食南馆。浮甘瓜于清泉,沉朱李于寒水。白日既匿,继以朗月,同乘并载,以游后园。舆轮徐动,参从无声,清风夜起,悲笳微吟。乐往哀来,怆然伤怀。余顾而言:“斯乐难常。”足下之徒,咸觉得然。今果别离,各在一方。元瑜长眠,化为异物。每一念至,何时可言!

清谈当然也是一种集会,但那是学者的集会,思惟家的集会;文会则是文人的集会,墨客的集会,作家的集会。“文会”二字,来自《论语》,《论语·颜渊》有“君子以文会友”之语,文会文会,也就是以文会友。本日中国的文人集会实在是太常见了,官方的不说,光官方的作家协会就遍及天下统统的省、市、县,除了按期开会以外,各种百般的集会随时都有,还稀有不清的杂志,多如牛毛的文集。但是在当代,事情就没有那么轻易了,交通不便,印刷更难,要想聚一次会编一个集子,那但是一件了不得的大事。

兰亭之会与金谷之会,后先媲美,犹有过之。而兰亭之会受金谷之会的影响是非常较着的,连不会作诗者罚酒三斗都是遵金谷之旧规。王羲之的《兰亭集序》当然远比石崇的《金谷诗叙》着名,也更有文采,但若取二者同读,王作明显有仿照石文的陈迹,只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罢了。

(4)《南史》卷七十二《徐伯阳传》:太建初,与中记室李爽、记室张正见、左户郎贺彻、学士阮卓、黄门郎萧诠、三公郎王由礼、处士马枢、记室祖孙登、比部郎贺循、长史刘删等为文会友。后有蔡凝、刘助、陈暄、孔范亦预焉,皆一时士也。游宴赋诗,动成卷轴,伯阳为其集序,哄传于世。

(6)梁萧统《昭明太子集》卷三《锦带书十仲春启太簇正月》: 当年文会,长思风月之交。

这“二十四友”几近包括了阿谁期间一流的文学家,如陆机、陆云、左思、潘岳、挚虞、刘琨、石崇、欧阳建等人。这些人除在贾谧豪华的府邸里宴饮以外,还常常在石崇那闻名的金谷园里集会【2】。他们在金谷园集会中究竟赋了些甚么诗,现已不成考,但《文选》卷二十载有潘岳诗一首,题为《金谷集作》。别的,我们晓得金谷墨客也曾将他们的诗编成一集,名曰《金谷诗》,石崇曾为之作叙(“叙”同“序”,古相通)。《世说新语·品藻》第五十七则刘孝标注曾引此叙,其文云:余以元康六年从太仆卿出为使,持节监青徐诸军事、征虏将军。有别庐在河南县界金谷涧中,或高或下,有清泉茂林、众果、竹、柏、药草之属,莫不毕备。又有水碓、鱼池、土窟,其为娱目欢心之物备矣。时征西大将军祭酒王诩当还长安,余与众贤共送往涧中,日夜游宴,屡迁其坐,或登高临下,或列坐水滨。时琴瑟笙筑,合载车中,门路并作;及住,令与鼓吹递奏。遂各赋诗以叙中怀,或不能者,罚酒三斗。感性命之不永,惧干枯之无期,故具列时人官号、姓名、年纪,又写诗著后。后之功德者,其览之哉!凡三十人,吴王师、议郎关中侯、始平武功苏绍,字世嗣,年五十,为首。

(3)《南史》卷七十一《顾越传》:越以世路未平,偶然仕进,因归乡,栖隐于武丘山,与吴兴沈炯、同郡张种、会稽孔奂等,每为文会。

(1)《梁书》卷四十九《到沆传》:高祖宴华光殿,命群臣赋诗,独诏沆为二百字,三刻使成。沆于坐立奏,其文甚美。

注释

(1)《南史》卷十九《谢灵运传》:灵运既东,与族弟惠连、东海何长瑜、颍川荀雍、泰山羊璿之,以文章赏会,共为山泽之游,时人谓之“四友”。

【3】见《世说新语·企羡》第三则刘孝标注所引《王羲之临河叙》,《临河叙》就是《兰亭集序》。

觞酌风行,丝竹并奏,酒酣耳热,仰而赋诗魏晋南北朝的文会

(2)《南史》卷二十《谢弘微传》:(谢)混气势高大,少所交纳,唯与族子灵运、瞻、晦、曜、弘微以文义赏会,常共宴处。居在乌衣巷,故谓之乌衣之游。混诗所言“昔为乌衣游,戚戚皆亲姓”者也。

自高祖即位,引掉队文学之士,苞及从兄孝绰,从弟孺,同郡到溉、溉弟洽、从弟沆、吴郡陆倕、张率,并以文藻见知,多预宴坐。

(3)同卷《丘迟传》:

到西晋时就有以贾谧为中间的闻名的“二十四友”。贾谧是皇家贵戚,他的母亲是贾午,即皇后贾南风的mm,他的父亲是韩寿。韩寿与贾午有一段浪漫的爱情故事【1】,唐朝墨客李商隐的诗“贾氏窥帘韩掾少,宓妃留枕魏王才”,前一句就是用的这个典故。贾谧本姓韩,因为贾充子早死,他过继到娘家便跟母姓了。贾谧是贵戚,书读得不错,是个才子,又做到“秘书监”的大官,集繁华、才调于一身,以是在当时很有号令力,成了文坛的魁首。同时的很多贵族文人便会聚在他四周,有二十多人,号称“二十四友”,的确成了作家协会。

南朝今后,各种百般的文会便格外多起来,“文”“会”二字连缀成一个词,约莫也就呈现在这个时候。这恰是新的征象在人们看法上的反应。【4】当时有一种较为特别的文会,是由在位的君主调集的。此风大盛于梁武帝时。《南史》卷七十二《文学传》序云:自中原沸腾,五马南渡,缀文之士,无乏于时。降及梁朝,其流弥盛。盖由时主儒雅,笃好文章,故才秀之士,焕乎俱集。于时武帝每所临幸,辄命群臣赋诗,其文之善者,赐以金帛。是以缙绅之士,咸知自励。至有陈受命,运接乱离,虽加嘉奖,而向时之风骚息矣。【5】如许的文会因为是君王建议,其阵容与范围天然更大,虽不必然产生甚么有代价的作品,但对于文学传播的感化倒是不容低估的。

这不也是文会吗?谢家后辈本身便能够建立一个作家协会了。这里的“兄女”就是才女谢道韫,也是中国文学史上闻名的女墨客。

(卓)还,除南海王府咨议参军,以目疾不之官,退居里舍,改构亭宇,修山池卉木,招致宾友,以文酒自娱。

(7)《梁书》卷四十九《庾肩吾传》:初,太宗在藩,雅好文章士,时肩吾与东海徐摛,吴郡陆杲,彭城刘遵、刘孝仪、仪弟孝威同被赏接。及居东宫,又开文德省,置学士,肩吾子信、摛子陵、吴郡张长公、北地傅弘、东海鲍至等充其选。

【4】见以下史料 :

总之,魏晋南朝是一个文人辈出的年代,文人集会活动也非常频繁,清谈与文会是此中最首要的情势。

金谷之会后五十余年,又有闻名的兰亭集会。王羲之等四十一名东晋文人以永和九年(353年)三月三日 “会于会稽山阴之兰亭”,喝酒赋诗,过后亦将大家所赋之诗编为一集,王羲之曾为之作序,就是至今传诵的《兰亭集序》,又称《临河序》。

魏晋期间除了流行清谈,另有风行另一种活动,那就是文会。

《兰亭集序》有王羲之本身写的行书籍传世,以是大师都熟谙,但原文最后另有两句话是行书籍没有写出来的:……故列序时人,录其所述。右将军司马太原孙丞公等二十六人赋诗如左,前余姚令、会稽谢胜等十五人不能赋诗,罚酒各三斗。【3】三月三日临水修禊本是汉朝以来的民风,但文人借此集会赋诗并编集传播,则仿佛是从兰亭集会开端的。今后今后,每到三月三日,东晋南朝的文人仿佛就会例有集会赋诗的活动了。我们在《文选》卷四十六还能够读到颜延之和王融别离于宋元嘉十一年(434年)和齐永明九年(491年)所作的《三月三日曲水诗序》。颜序题下李善注引裴子野《宋略》云:“文帝元嘉十一年三月丙申,禊饮于乐游苑,且祖道江夏王义恭、衡阳王义季,有诏会者咸作诗,诏太子中庶子颜延年作序。”王序题下李善注引萧子显《齐书》曰:“武帝永明九年三月三日 ,幸芳林园,禊饮朝臣。敕王融为序,文藻都丽,当代称之。”可见两次都是文会,两次都编了诗集.如许的诗集当时必然很多,可惜都没有传播下来。

【1】见《世说新语·惑溺》第五则:韩寿美姿容,贾充辟觉得掾。充每集会,贾女于青琐中看,见寿,说之,恒怀存想,发于吟咏。后婢往寿家,具述如此,并言女光丽。寿闻之心动,遂请婢潜修音问,及期往宿。寿跷捷绝人,逾墙而入,家中莫知。自是充觉女盛自打扫,说畅有异于常。后会诸吏,闻寿有奇香之气,是本国所贡,一着人则历月不歇。充计武帝唯赐己及陈骞,余家无此香,疑寿与女通,而垣墙重密,门阖急峻,何由得尔?乃饰辞有盗,令人修墙。使反,曰:“其他无异,唯东北角如有人迹。而墙高非人所逾。”充乃取女摆布婢考问,即以状对。充秘之,以女妻寿。

“仰而赋诗”明显是他们集会中的一个首要内容,“南皮之游”大抵是我们在汗青记录中能见到的最早的文会。这封信中特别值得重视的另有这句话:“顷撰其遗文,都为一集。”文报酬朋友的作品编集,使它们得以传播,不致散逸,曹丕恐怕是汗青上第一人。

从兰亭集会开端的、风俗称之为“上巳会”或“曲水会”的集会,特别之处在于这是一种按期的文会,较之金谷园那种不按期的文会又进了一步,这对于文学传播的意义当然是不言自明的。

【2】见《晋书·刘琨传》:(琨)年二十六,为司隶处置。时征虏将军石崇河南金谷涧中有别庐,冠绝时辈,引致来宾,日以赋诗。琨预其间,文咏非常当时所许。秘书监贾谧参管朝政,京师人士无不倾慕。石崇、欧阳建、陆机、陆云之徒,并以文才,降节事谧,琨兄弟亦在其间,号曰“二十四友”。

(5)又同卷《阮卓传》:

最后还要谈谈一种特别的文会,是一种以谈文赋诗为内容的家庭集会。当时的大士族对后代的教诲抓得很紧,诗文会商和创作是必修课程,士族后辈能文者甚多。梁朝的王筠就曾经自夸王家“七叶当中”,文才接踵,几近“大家有集”。(见《梁书》卷三十三《王筠传》)有人统计过,光王氏一族有文集者就有三十五人,共四百七十五部;无文集而有文章传播于世者计三十四人(见苏绍兴《两晋南朝的士族》)。谢家也不逊于王家,出的墨客比王家还多。上面这个故事见于《世说新语·言语》:谢太傅寒雪日内集,与后代讲论文义。俄而雪骤,公欣然曰:“白雪纷繁何所似?”兄子胡儿曰:“撒盐空中差可拟。”兄女曰:“未若柳絮因风起。”公大笑乐。即公大兄无奕女,左将军王凝之妻也。

建安今后,文人连络成个人,停止文学性的集会,在个人内相互酬答,在集会中即兴创作,过后编集传播。如许一种新型的文学活动体例和新型的文学传播体例,就垂垂蔚成民风。

时高祖著《连珠》,诏群臣继作者数十人,迟文最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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