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0803章
固然不知究竟身在那边,决计不在虎蛟腹中,顾少白暗自测度,又觉周遭天光大亮,照得眼睛有些刺痛,忍不住抬手想遮,差遣了半天,手臂没有半点反应,又试着睁眼,果然如何也睁不开,勉强用凝神咒凝集的灵体仿佛撒了开来,脱去了肉身的束缚,融身于六合万物当中,这感受……如何有点像刚穿越来那会儿在鲛珠里的景象?
被浊液烧死舒畅还是被虎蛟咬死好?顾少白说不出个以是然来。现在只晓得这怪物并不是没脑筋,竟是早就算计好了统统。眼看虎蛟双颌一闭就要当头咬下,回身再逃已是来不及,宁湖衣并拢五指,对着顾少白背心重重拍出一掌,借力跃出虎蛟的进犯范围,不幸顾少白被他当了挡箭牌,任是如何挣扎也有力回天,只能眼睁睁看着本身冲进虎蛟大张着的口中,成了这巨怪醒来后的第一顿充饥之餐。
融身水灵息固然也能避水,但过分耗神,倒不如这鱼鳃好用。处理了溺水的题目,顾少白心下稍安,随波逐流地任宁湖衣拖拽行进,越沉越底,越下越深,很快就暗得不辨五指了。
如此宝贝怎能没有短长的怪物镇守,顾少白想得通透,宁湖衣更是早有所料,将灵力附于足上,拽着顾少白逃得缓慢,鬼怪地左突右窜,几个来回间已避过了那滩浊水,绕到了虎蛟身后。那虎蛟也不是茹素的,身量虽大却矫捷非常,头一甩又喷出一股浊液,将两人团团围住。
不及沉思,宁湖衣脱手如电,直直伸向树中那物,指尖才没入洞口,尚未触到笔杆,树身一阵颤栗,微微晃了晃,就见底端猝然盘上一条庞然大物,通体乌黑,四足如钩,狞狰凶悍,前爪一划破开水波直冲而来,恰是一头鱼身蛇尾的虎蛟!
顾少白急了,恨不得缩成一团,因为逃窜间偶尔瞥见宁湖衣披着的衣袍一角沾到了浊液,顷刻冒出一股黑烟烧了个洁净,更可骇的是另有不竭往上伸展的趋势,若不是被宁湖衣当机立断扯下外袍,怕是现下人都不在了。情急之下眼睛一扫,见着右手处正巧有一处马脚可供两人逃离。宁湖衣天然也发明了,转头看了顾少白一眼,得顾少白冒死点头,脚下一蹬冲出浊液包抄,因为势头太猛,直到甩脱了浊液还连续往前冲出很多间隔,没想到不远处奸刁的蛟头已张着嘴在等着了。
巨蛟哀哀嘶鸣,声似鸳啼,脾气却不比鸳鸯和顺,占有在树根前挡住了洞中的宝贝,一副保护之姿,铜铃大的眼睛扫了一眼宁湖衣和顾少白,从鼻中重重喷出一口气,脚一跺,尾一甩,将两人掀出老远,看两人在水中浮浮沉沉狼狈逃窜,犹不满足,嘴一张吐出一股浊液,腥臭难当,瞬息将清澈的池水搅得浑浊不堪。
而西极池却在山顶,四周怪石嶙峋,崖壁峻峭,别说茂林了,几近寸草不生,与这池子除了一样被皑皑白雪覆盖以外,再无类似之处。
“不――!”顾少白大喝一声,睚眦欲裂,愤然扭身,怒意将神识激得非常灵敏,一眼瞥见远处的宁湖衣面不改色,眉宇间一副理所当然的神情,乃至另有些喜闻乐见,仍旧不敢信赖这背后暗害的小人行动出自他手,直嫡亲目睹他抬手袭来一掌,又将他往虎口里送了几分,这才不得不信了。
池水再如何清澈通透也挡不住水下暗淡无光,仿似一座幽深水牢,将人罩得严严实实,无鱼无虾,乌黑一片,不辨来路,难寻去途,只与宁湖衣交握着的手真逼真切传来暖意。如果平常定然已经从善如流地攀缠上去了,现在幽水之下浑沌不明的景况比之手掌另一头紧紧牵着他的人,还不知哪个更可骇些。
举目四望,池面广漠如镜,岸边雪积得深厚,本该天寒地冻,池水却没有结冰,偶有轻风拂过,荡开一圈波纹,碧玉般的镜面皱成一波一波,而要说最惹人谛视标,还得属池心处窜出的一棵参天巨木。
宁湖衣站在池边不言不语地望了好久,牵着顾少白的手垂垂松了开来。
不知游了好久,宁湖衣止住飞窜的势头,收了神通带着顾少白停了下来。
獠牙近在天涯,顾少白心如死灰,绝望地闭上了眼睛。直至被虎蛟吞下的最后一刻,他终究找到了在唾手可得的宝贝面前宁湖衣仍旧不厌其烦带他来此的企图,但是早已无济于事。
“下水?”顾少白惊了一惊。许是溺过一次便畏了水,听到“下水”两个字,腿都有些发软,但是宁湖衣并不筹算给他说“不”的机遇,乃至懒很多费口舌,直接一掌拍向贰心口,揪着他倾身一跃潜入水中。
顾少白求之不得,趁机将手抽回,转动手腕稍稍松了下筋骨。即使心有疑问,毫无对宁湖衣开口的*,寂静半晌,忍不住偷偷往中间斜了一眼,见宁湖衣面无神采,双目空洞,又似魔怔了普通,脚下不由一动,防备地今后退了一步。
宝贝!顾少白赞叹,一眼鉴定树根里的东西是一件非常短长的法器,品级毫不在仙品之下,并且全无防备与讳饰,近在天涯唾手可得,连他本身看着都有些垂涎,身边的宁湖衣岂会放过?
难怪一起上都熟门熟路呢,说甚么带他来寻执念最深之地,现在看来,雷栖杖和这支笔才是他终究的目标。顾少白转头看向宁湖衣,却见他平静如此,并不如何动容。大抵觉得胜券在握早就不希奇了吧,顾少白猜想。既然如此,那带他来又是何意?不辞劳烦地拖着他下水,就不怕被他抢了?
顾少白退得仓促,脚埋进雪地,带出一阵簌簌声响。宁湖衣闻声惊醒,侧目而视。但见他眸色幽深,暗淡难辨,不知心中何想,神情又闪闪动烁捉摸不定,看得顾少白心头一跳,正踌躇着要不要再离他远些,见他抬手指了指池面,淡淡道:“随我下水。”
乍然见着这平空呈现的一汪池水,顾少白脑中闪过“西极池”三个字。待跟着宁湖衣在池边站定,细细比对过鲛珠内的气象后,又觉着和西极池不太像。
猝不及防被拉下水,顾少白哭泣一声,无可何如地屏住呼吸,想效仿在海中时融身水灵息脱困,但是宁湖衣这趟霸道非常,就连这点喘气时候都鄙吝恩赐,才下水就拽着他的手往深处潜去,仿佛用了神通,眨眼窜出几丈不止。顾少白一时没法适应,口鼻大张,晕晕乎乎地呛进很多水,奇特的是应有的刺痛感并未准期袭来,反而因为冷水入腔觉着心肺一松,随即后知后觉地发明在水中呼吸竟与陆上无异,正奇特着,搭在胸口的手掌触到一物,低头一看,心口的处所竟然长出了一瓣鱼鳃,跟着他胸膛的起伏开开合合地吞吐着净水,仿佛代替他呼吸普通,细细想来,生出鱼鳃的位置恰是宁湖衣先前拍到的处所。
巨木庞然,郁郁葱葱直冲天涯。树干细弱非常,估摸十人合抱都不止,生在水中,也不知根植那边,如如果从池底长出,水面之上已然高不见顶,没于水下的部分更是不成对比了。树冠亦是大得出奇,从顶端延长出去,富强的枝叶与岸边的林子连成一片,似一把遮天蔽日的大伞,将整片池子都给盖了起来,密密匝匝地遮去了很多天光,因此先前乍见时只觉豁然开畅,并无甚亮敞之感。
顾少白双眸紧闭,听到“咕嘟”一声,猜是虎蛟将他吞进了肚中,但是奇特的是并不感觉如何难受,反倒五体一松,如坠云雾梦里,飘飘忽忽地落不到实地,像是来到了另一个处所。
顾少白微讶。本来这树真是生根于池底,那得有多高啊?说是神木也不为过吧。正感慨着,宁湖衣手一松放开了他,足下一点退开数尺,两掌一合缓慢结了个指模。淡青色的灵力澎湃而出,掀得衣袍翻飞不止,宁湖衣置身此中岿然不动,待印成,口中低喝一声“开”,静水顷刻如沸腾普通狠恶颤抖起来。与此同时,树根收回一阵刺眼的金光,刺得顾少白忍不住抬手遮住了眼睛,待金光暗下,定睛一看,本是无缺无缺的树皮竟然从中间掀了开来,本来那树根并不是实心的,而是中间掏空,像个藏宝洞普通,在神通的感化下拨云见日般暴露了莹莹闪光的内里,得见此中一物流光溢彩,朝气勃勃,是一支儿臂粗的……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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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少白浮游水中,因视物不清,祭入迷识感知了一番,发明此处已是池心最深处。一股藐小的活泼的木属灵息跃然面前,顾少白伸脱手,掌下嶙峋不平,又带着点儿青苔的光滑,恰是巨木虬结的树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