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二章
想到此,林泽看了一眼贾环说:“到底是你亲姐姐的丧事,今儿个这一闹,今后再风景只怕也是不快的。你是正儿八经的舅爷,这时候不去,甚么时候去呢。”
贾家和薛家亲上作亲本就是一笔上好的买卖,且不说当初王夫人便非常看重薛家的产业,就是单瞧着这几年薛家的家底一日日的好起来,此中薛蟠的功绩天然是属第一的。不过林泽倒也不是那等心眼子比针孔的人,薛蟠那厮的混账事当初他抨击了,也就过眼云烟普通翻篇儿了,现下薛家家道如何,全然不在林泽手里交代的。
林泽眯着眼睛笑了笑,他可不体贴这薛家和贾家又闹出了甚么幺蛾子,明儿个京里还不一样传个遍儿?倒是林澜这小子看人神采下菜碟儿的工夫见长呀。林泽内心腹诽着,脸上却半点不显,一径笑着和世人告别,推说了几句仆人家不便利的话语,便辞去了。
可这贾宝玉,的确就是个奇葩,没有第二个解释了。
林澜吐了吐舌头,笑着拉住林泽的袖口,一味笑道:“哥哥别怪我们罢,只因方才一时馋嘴吃了两口,今后必不如许了。”说着,一双眼睛眨巴眨巴的瞅着林泽,看起来好不成怜。
林泽眯着眼睛瞧去,见几个丫头搀着贾母盘跚而来,王夫人更是满脸涨红,一迭声地嚷着要人去请太医,又转头冲着薛阿姨等人急眉赤眼的一通吵嚷,内心便明白这定是那只凤凰蛋又出事了。
林泽本就不是至心活力,只是成心唬唬他们,便别了眼,只说:“我却不管你们的,归去细心父亲清算你。”
瞧着前面一时也处理不了,林泽看了看天气,便对林澜和裴子岫二人道:“瞧着不早了,我们先回罢。”说着,摩挲了两下下巴,微浅笑道,“原还想和仆人家告别的,只怕此时他们也分不开身了。唉,也罢了,今后再说罢。”
故而,除了一个巴巴儿地下了学就被林澜忽悠着来的岫哥儿,裴家的其别人是一个没露面的。只是么,贺礼倒是送来了。只可惜啊,本来想借着裴家的贺礼大做一番文章的贾老太君又得绝望了,这裴家的老将军是小我精,送的贺礼中规中矩,叫人实在挑不出个错儿来。只是,这贺礼的分量,也是中规中矩,看不出半点儿的靠近意义。
林澜一面吃着果蔬菜品,一面不忘照顾身边的贾环和裴子岫,连连丁宁:“哎,今儿个午后念了那么久的书,连口水都没喝上便赶来了,好歹吃些生果,也润润嗓子。”说着,又伸手拿了个红十足的苹果握在手里,拉着袖口擦了几下便是“咔嚓”一声,清脆得崩牙。
林澜闻言,晓得这事儿过了,更是笑眯眯地凑到裴子岫跟前说:“这酒也不值得如何,我还觉得多好吃的呢,今后再不碰丁点儿了。”
贾环神采一凛,抱了一拳就往前面去了。剩下林澜和裴子岫对视了一眼,都目露几分忧色。林泽却抿着嘴笑了笑,今儿个闹如何一出,纵使是探春再超卓,今后在京都谈起这薛贾二府,只怕也是提不上嘴了。
今儿个的丧事,贾母以老封君的身份端坐在高榻上,一张饱经风霜的脸上含着一抹淡淡的笑容,在觥筹交叉间却闪现了几分疲态。她本下了帖子想要请裴府也来凑凑热烈,黛玉虽嫁了人,可说到底也是她的亲外孙女,何况畴前在贾家,黛玉与三春的干系也不差。探春既有丧事,做表姐的来贺一贺却也说得畴昔。
第一百四十二章
“林兄弟,我敬你一杯!”薛蟠大着舌头,举着杯子一饮而尽,世人都叫了一声好,说新郎官非常豪放。
林泽吃了两口酒,见林澜和裴子岫脸上映得通红,只要贾环神采如常,便知这两个小子定偷吃了酒,当下把神采微微一沉,“你们俩倒是有大本领的,想来今后是千杯不醉的了。”
林泽瞥了他一眼,那双清润的眼睛微微上挑着,含着说不尽的神韵和深意。林澜立马站好了,正了神采对裴子岫说:“哎呀,我想着姐夫必然等着你归去呢。再说了,姐姐现在怀着身子,也经不起忧心。你快归去,别扰得他们也不平稳。”一面说着,一面已经拉着裴子岫快步走了出去。
未几时,身为新郎官的薛蟠便出来敬酒了。林泽几人本该坐在前头,可他一贯与贾家不大靠近,对薛家更是没有好感。是以虽挂了个亲戚的名儿,却半点儿也不想掺杂这些个事。只做在了末席,看着林澜等人罢了。
几个小子正一面说话一面打趣,前头就忽地传来一阵吵嚷。林泽几人都是不爱理睬这些琐事的,唯独林澜年纪小,性子活泼。一见前面人头攒动,不免心头猎奇,赶紧站起家来,伸长了脖子去看。
贾母了然,待那和王夫人酬酢的官家太太走开后,方对身后奉侍的鸳鸯悄声私语一番。等王夫人谨慎翼翼地走上前来,坐在本身身侧时,方端着神采说:“今儿个既是三女人大喜的日子,你这做正房太太的也给我放明白些。”
如许的景象,天然也半点儿不差地落入坐在一角的贾环眼底。少年的神采更加沉郁了几分,捏着杯盏的手模糊暴露几分青白之色来,明显是用力过猛的原因。
林澜和裴子岫那里另有不明白的呢,显而易见的,林泽这是不筹算在这儿多待了。他们相视一笑,内心乐意极了。裴子岫这几年愈发的慎重起来,天然是板着小脸儿点了点头,抬脚就要走。可步子还没迈出去,就被林澜这厮拉住了。只见他龇牙咧嘴地说:“莫非我们就这么走了,也不管环哥儿好歹不成?忒没义气了,转头叫他晓得了,别又悲伤罢。”
林泽冷眼瞅着,只见那几个纨绔公子哥儿都心照不宣地相互互递了个眼神儿,立时满桌子便笑声高了几度。贾宝玉目露不解,不待他细问,那几个二世祖便推杯换盏又一轮酒水下肚了。谁还理睬这个式微的国公府没甚出息的凤凰蛋呢。
林泽在一旁听得都替他牙酸,只别开了脸往一旁假作看风景。
贾母却不睬会她这番作态,只打发她回了位置上,又和身侧的官家太太提及话来。
“诶,你且温馨些,没得像只猴儿似的攀爬,倒要人笑话。”裴子岫一把拽住了林澜还要爬高的身子,眼神半点儿不错地盯着林澜说,“细心归去林大哥不饶你呢。”
王夫民气中本就存了几分不虞,现下又见贾母一脸的不满,内心非常不安闲起来,脸上也不免带出了一些。贾母看在眼里,不由嘲笑了两声,“若你实在是个拎不清的,只消回了亲家太太说你身子不爽也就是了,今儿个大好的日子,少你一个想来也无甚要紧。”
在坐世人谁不是人精?这林家现在在朝中颇受皇上的重用,谁会用心不给面子呢。何况,林贾二府早少了来往,都城里俱传遍了这贾府德行有亏,两厢对比之下,晋升为“朝中新贵”的林泽天然是更多人想要靠近的工具了。是以世人也都拱手一笑,并未赘言。
待薛蟠一桌桌地敬了酒,到林泽这一桌时,早已经喝的神采涨红,一双眼睛都快睁不开了。
贾宝玉此人,若说贰心性儿纯良算过分了,在林泽看来,就该用“缺心眼儿”四个字来描述他才最贴切。眼下这还是在薛家的地界儿呢,满府张灯结彩迎娶新娘子的当儿,就是个不知事的也该明白甚么话该说甚么话不该说吧?
裴子岫斜睨了他一眼,也不睬会。林澜声音不大不小的,虽是面向着裴子岫,焉知不是对林泽说的呢。
闻言,王夫人的神采当下便是一白。身为嫡母,在庶女出嫁当日竟被老太太如许折了面子,不成谓不是一种变相的欺侮。王夫人死死地捏动手里的丝帕,心机急转,到底忍住了心底的仇恨,垂着眼睛说:“老太太那里的话,不过是这两日太忙了些,一时有些疲累,想来是无妨事的。何况今儿个是三丫头出门的好日子,我这做母亲的也为她欢畅呢,不说身子好着,就是当真不舒畅,也不能落了三丫头的面子才是呀。”
林泽笑道:“新郎官太严峻了些,畴前的事我从未曾放在心上过,你也别挂念着才好。”说罢,悄悄地抿了一口酒,而后才坐下了。
林澜一听,便有几分讪讪的。正欲说些甚么时,前面的吵嚷忽地一顿,紧接着便是那一阵哄堂大笑,和着女眷们手忙脚乱迭声喊叫的声音,当真是乱极了。
林泽眯着眼睛笑了笑,握着酒杯的手却不错行动。薛蟠见状,傻笑了两声,低声说:“昔日里是我混账,获咎了林兄弟,请兄弟你千万莫见怪我才是。”
薛蟠心中大为轻松,一时世人又簇拥着他往前头去了。
谁想裴府甚么样的家世,那里会看不出贾母的心机。帖子倒是客客气气的收下了,只是人一个都没来。别说黛玉现在怀着身孕,眼瞅着分娩之期不远了,就是没怀着孩子,裴家高低也是不肯意和贾家这等没端方的人家来往。
贾母在心中又感喟一声,余光瞥见坐在右首的王夫人扯着帕子,虽和官家太太说着话,可那眼里清楚带了几分不痛快。再看那边,本来是薛阿姨竟和赵姨娘一处坐着,二人小声谈笑,眉眼间都是对劲的神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