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三章
话落,闻声上房外有几个小厮应了,才昂首冲着王夫人好一布告诫。
他本就不希冀这孽障给本身挣些甚么脸面,只盼着他莫要使得家属蒙羞也就是了。谁想千防万防,还是防不住这孽障的言行举止。那柳家既是薛府的座上客,只怕也有些来头。贾政内心仇恨难言,再看贾母一心护着宝玉,便是再多的非难也是无用的。心中郁结难抒,便伸手告别说:“既是如此,明日儿子命人备了厚礼亲身去柳府告罪,只盼着他们不要究查便是了。”
宝玉这时已被袭人拉着站到了贾母榻前,贾母一手搂住他在怀里摩挲,一面见贾政已经告罪,便也不再发作。再看怀中的宝玉神采微白,到底是叹了口气说:“只怪宝玉一时惦记取三丫头,去新房看她时,无妨冲撞了柳家女人。那柳家大郎也是个要强了,不由分辩便打了宝玉。不幸我的宝玉,好好的一小我儿,连嘴角都突破了。”
贾政想通这些,心中直气得呕血。
贾政愣了一愣,“到底是如何回事?”
邢夫人看了这一出儿戏,心中早乐了。见王夫人眼中难掩仇恨,咂了咂嘴,也站起家向贾母行了一礼,“媳妇儿忧心大老爷的身子,二叔既有了章程,媳妇儿便未几扰了老太承平静。”说着,向迎春招了招手说:“二女人,这便给老祖宗告别了罢。”
“是。”邢夫人微微欠了欠身,却不坐下,只笑道:“老太太,这更深露重的,您看是不是叫人给二女人、四女人看个座儿?她们到底小孩子家家,身子娇弱,一时受了寒气只怕又有些头疼脑热起来。”
贾母一见,赶紧举起拐杖就要捶打贾政,嘴中骂道:“孽障,如何竟要打死他。他小孩子家家,那里晓得这些端方。平素在家时,你莫非管束过他?还是悉心教诲过他?我晓得你是腻烦我护着他,也罢了,明日我便清算了东西归去金陵,免得碍着你的眼!”说罢,又揉着心口喊痛,吓得鸳鸯神采煞白,只说:“宝玉也清算了同我一起归去,我们爷孙儿俩都走,离了这都城方称了你的心!”
是夜,贾府灯火透明,贾母地点的上房更是人头攒动。只是,人数虽多,倒是落针可闻。王夫人、邢夫人站在一旁,探春现在已经出嫁,迎春虽被接回了大房,可今晚却也被叫到了贾母的上房,与惜春一道儿站着,大气未喘。
王夫人这话说得又气又急,话音才落,便红了眼圈儿。她内心恨得要死,赵姨娘这贱・人,迟早都死在本技艺里。本日倒是宝玉先落了话柄在人前,兼之又是探春结婚的日子,只怕这薛家的梁子是结大了。可若她今儿个不拦在前面,老爷岂肯轻饶宝玉呢!
迎春顺服地向贾母福了福,这才和邢夫人一同走了。
不等王夫人开口说完,赵姨娘已经一步跪在了贾政脚边。她本日身上穿了一件祥云纹织锦纱衣,下着赭红色弹墨缠枝花裙。发间插着洒金万年青翡翠头花,因探春本日结婚,她更是将多年压箱底的赤金石榴镯子戴了出来。原是光艳夺目的打扮,此时却像是经历了一番揉搓,发髻微散着,那详确打扮过的脸上却有一处极显眼的巴掌印。
“老爷……”
贾母见他们几人吵吵嚷嚷,实在不像话。只把手里的茶盏重重一磕,“好好儿的日子,不说在薛家热热烈闹的,反而闹出这些笑话来,一味要人笑话。只怕明儿个京里就要传遍了我们家礼数不周,管束不严的不对来。你们另故意机在这里争风妒忌,不怕要满屋子人笑话!”
贾母被邢夫人这一通说下来,内心更是堵得发慌。她着人去请贾赦,原也是想着大房的人一并来听着,如有甚么难处,好歹大房也能出些力。谁想贾赦压根儿没来,另有邢氏,原是个拎不清的木头人,这几年却愈发的聪明起来,她借词想要给贾赦扣上一顶不孝的帽子,谁想这话在邢氏的嘴里打了个弯儿却成了她这做母亲的漠不体贴儿子死活来了!
但是本日之事,听贾母此时说来,竟是小事。可想到贾母夙来最疼宝玉,只怕是唯恐他吵架宝玉,故而坦白了些事情罢了。想到此,贾政脸上神采陡沉,看向王夫人目光如炬,“我竟不信,莫非他平白去了后宅,那柳家相公也是个不知礼数,上来就打的不成?你给我照实说,倘或砌词抵赖,别怪我翻脸无情!”说着,冷哼一声,“以后若我晓得了甚么,便是打死他,也不准拦!”
贾政这时已会过意来。
“老爷,您可要为三女人做主呀!”
赵姨娘原就有姿色,本日这般打扮,一是光艳照人,二是因着伤处,更添了几分楚楚不幸。贾政心中怜意更甚,伸手扶起赵姨娘,声音也放轻了几分,“你这是甚么模样,今儿个原是探丫头的好日子,你是她姨娘,不说好好地为她欢畅欢畅,反而哭哭啼啼,像甚么端方!”
贾母见只他一人,不由地冷了声音说:“如何,我是人老没用了,大老爷天然不必尊我,连我叫他来,他也只当不知了!”
王夫人当下便扯了帕子,沉声喝道:“老太太凡事自有定夺的,你一个姨娘不知凹凸的,说的不清不楚也不知是存了甚么心机,没得失了大师的体统!”说着,一双瞋目又看向贾政说:“老爷自进门,不说问清楚原委,只一味和赵姨娘说话,这是甚么事理?她原是三女人的姨娘,莫非我就不是三女人的母亲么!”
一番话唬得贾政赶紧跪伏在地,痛哭道:“母亲如何说这些话来伤儿子的心。左不过是为着宝玉不争气,儿子焉有不盼着他好的事理。只是眼下他定是犯了大错,母亲一味包庇,可外人却不会轻饶。儿子内心惶恐,只怕愧对祖宗,求母亲包涵,切莫再说要归去金陵的话来了。”
贾政此人最珍惜面子,畴前一味逼迫贾珠读书,也是想着家里能有个端庄科举出身的子孙撑起门楣,好叫脸上有光。谁想贾珠命薄,一病死了。后又有了宝玉,胎里出来便说不凡,但是长到现在如许大,却还是整日只肯在内帷厮混,一旦发狠要他读书,便嚷着浑身病痛。王夫人和贾母皆把贾珠身陨之事挂在嘴边,不准他威胁。
“他莫非还是个总角小儿?连男女大防竟也不顾,只今后宅里厮混。在家时,你们一味护着,不肯管束。这便是出门做客,总该懂些礼数。不说探丫头现在已经出嫁,便是薛家的人了。就是那新房后宅的,莫非没有薛府的女眷?你这做太太的从不睬会,这会儿子闹得人尽皆知,岂不是让我们府都成了笑话?”
赵姨娘顺着贾政的手站了起来,虽止了抽泣,却还是掩着脸侧,哽咽道:“老爷说的是,原是我落了女人的脸面,只是三女人今儿个但是受了大委曲了。我当然是个姨娘,甚么话都不好张口说的,却也实在舍不得她的脸皮。”说着,一双泪光盈盈的眼睛便委曲地看向贾政,此中模糊透出的期盼和敬慕恰如当年在王夫人门前初见之时。
说罢,便将目光看向了王夫人,见她紧抿着嘴不甘心肠退到一边。这才缓了缓语气,向贾政道:“今儿个是探丫头的好日子,本不该说这些。只是宝玉这孩子,你一贯是晓得的,姊妹间的情分向来他看得极重。畴前在家时,他同三丫头的豪情本就最好不过,今儿个见她出嫁了,内心如何舍得。竟是自作主张地偷跑去看探丫头了,只是遇着了柳家大郎,一番吵嘴不提,竟还动起手来。”
邢夫人闻言,昂首向贾母道:“老太慨气怒,大老爷连日来身上便有些不爽,因拿了府里的帖子请了太医过府瞧了,都说是气热体虚之症。便叫大老爷这几日务必少动,好生将养着。”说着,看了贾母一眼,见她神采不虞,顿了顿才说:“今儿个也是我的不是,因想着大老爷身子不爽,若叫他来了,只怕过了病气给老太太,因打发了人奉告府里高低,不准流露半个字。老太太若要叱骂,只叱骂媳妇儿就是了,千万别气坏了本身的身子,倒让大老爷落个不是。”
说罢,也不管贾母和王夫人的反应,独自拉了跪在一旁的赵姨娘一同出了上房。
贾母内心有气,见邢夫人还立在当下,便挥了挥手说:“也是你故意了,坐罢。”
想来是宝玉在席上无趣,便寻了间隙去后宅新房里去找探春。谁想遇见了柳家的女人,这男女大防的看法宝玉是从未曾有的,在家瞥见丫环蜜斯都是一味的混闹。想那柳家女人定是被宝玉的一番言辞或是行动给气得狠了,这才轰动了柳家大郎,一番吵嘴下来,脱手也是在所不免。
贾政才听贾母说到第一句,眉头便已经皱得死紧。待听完这一番说辞,心中早火冒三丈,只瞪着一双眼睛四周看了,怒喝道:“混帐,不知礼数的东西,这会儿定是惹了祸事躲起来不敢见人。来人啊,拿宝玉来正房说话!”
第一百四十三章
贾母垂着眼睛点了点头,鸳鸯便叫人捧了热茶和果子来给迎春和惜春看了座儿。邢夫人这才慢悠悠地坐了下来,她可不管别人如何,只要她大房的人别跟着二房的享福也就行了。
唯有赵姨娘,站鄙人面不住地用帕子擦着眼泪。
未几时,便有小丫头打起了帘子,通禀说:“二老爷来了。”话音未落,贾政已经迈进了门里。
话音未落,门口便传来一声脆响。竟是宝玉被贾政的两个小厮硬是请来了上房,堪堪才进了门,便见贾政脸孔凶神恶煞地向王夫人发难,一句话便要将本身“打死”,一时惊骇,竟是摔了脖子上的通灵宝玉。